叔孙成子拿起竹简,指尖拂过“借道曲阜”西个字,心里一阵发苦。
他仿佛看到父亲在剑室里咳血的样子,仿佛看到鲁国的庶民在泗水沿岸辛苦劳作,却要把粮秣送给吴师的样子。
可他没有选择,只能拿起笔,在竹简上签下自己的名字。
会盟结束后,叔孙成子站在黄池,风更冷了,吹得他衣袍猎猎作响。
他抬头看向曲阜的方向,感觉那里像一座紧闭的牢笼——昭公进不去,鲁国的“礼”和“仁”,也仿佛被关在了里面。
十月的曲阜,孔丘坐在杏树下,手里拿着一卷残破的《诗》简,指尖拂过简上的“民亦劳止,汔可小康”,心里一阵感慨。
昨天刚收到儒商郈邑会所的密信,讲了黄池会盟的消息,说在昭公没有回到曲阜前,晋吴承认了季平子“摄政卿”地位,摄行鲁国君事,这样昭公回都的希望,基本破灭了。
“夫子,”子路怒气冲冲地走进来,手里攥着一把剑,“三桓太过分了!他们竟然把拒君回都说成‘保境利国’,还跟晋吴签了盟约,让鲁国当他们的后勤!这哪里是‘仁’,分明是‘利’!”
孔丘放下《诗》简,看向弟子们。
子路的脸涨得通红,手里的剑还在微微发抖;
颜路的眉头皱得紧紧的,眼里满是担忧;
闵损站在一旁,手里拿着仁义铺的账简,欲言又止;
曾点抱着琴,指尖悬在弦上,却没拨动;
南宫敬叔和孔鲤站在最后,小声地议论着什么;
只有颜回手里拿着一颗青杏,看着大家。
“子路,把剑放下。”孔丘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愤怒解决不了问题。三桓拒君,是为了自己的利益;晋吴联兵,是为了伐楚的利益——这是乱世的常态,不是靠一把剑就能改变的。”
子路愣了愣,还是把剑放了下来,声音带着委屈:“可夫子,我们就这样看着吗?看着君上流亡,看着三桓专权,看着庶民受苦?”
“不,我们不看着。”孔丘拿起案上的《书》简,递给子路,“现实里的大门被他们关上了,可古籍里的大门还敞开着。《诗》里有‘民亦劳止,汔可小康’,《书》里有‘民惟邦本,本固邦宁’,《仪礼》里有‘礼之本在仁,仁之本在民’——这些典籍,是先圣留下的智慧,是‘礼’与‘仁’的根。我们要做的,是把这些典籍整理好,把‘仁’的种子播撒在庶民心里。”
他转向闵损,语气缓和了些:“三桓为仁义铺的‘仁俭安魂’套餐提供了专供,套餐要继续推。用粗麻一匹、无纹葛布、松木薄杉棺,让逝者体面归土,让生者感受到‘仁’的温暖。三桓把粮秣送给吴师,我们就给庶民一点希望。”
闵损点头:“夫子放心,仁义铺的账上还有余钱,足够给庶民提供服务。”
孔丘继续说道,“三桓说‘拒君是为了保境’,需要我们儒商会馆帮他们稳定民心。我们推行‘仁俭安魂’套餐,为了让庶民安丧,其实也是一种‘保境安民’”
曾点终于拨动了琴弦,琴声悠扬,却带着一丝悲壮。
孔丘闭上眼睛,跟着琴声轻声吟道:“民亦劳止,汔可小康。惠此中国,以绥西方……”弟子们也跟着吟了起来,声音落在杏叶上,仿佛给这冰冷的乱世,带来了一丝温暖。
七岁的颜回突然开口,声音清脆:“夫子,这些字里,都藏着‘仁’吗?”
孔丘睁开眼,摸了摸颜回的头:“是啊,都藏着‘仁’。等你长大了,要把这些字里的‘仁’,告诉更多的人——告诉泗水沿岸的庶民,告诉郓邑的流亡者,告诉天下的百姓,哪怕现实再黑暗,‘仁’的种子也不会熄灭。”
夕阳西下,把杏树的影子拉得很长。孔丘拿起《诗》简,开始整理残破的部分。
他知道,这是一项漫长而艰难的工作,可能需要十年、二十年,甚至一辈子。
但他不着急,因为他相信,这些典籍里的“仁”,会像杏树的种子一样,落在土里,生根发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