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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鼎讼朝堂(第2页)

“不定鼎,则鼎倾而国伤!”

话音落下,余音在空旷的大殿梁柱间嗡鸣回响,竟压过了一切杂音。那巨大的帛书铺展在冰冷的地砖上,墨字如星,条例如轨,在惨淡的光线里散发着冰冷而强大的秩序感。

死寂。比之前任何一刻都要沉重的死寂。时间仿佛被冻结在那雪白的帛书之上。

御座之上,昭公枯瘦的手指死死攥着膝上那三枚冰冷的旧竹简——

孔丘昨夜所呈,承载着周天子威仪旧梦的信物。

孔丘的“礼器分离双轨制”,像一盆彻骨的冰水,浇熄了他心头最后一丝夺回丧葬巨利、重振公室威权的野火。

公室得到了征税的名分,得到了“复礼”的虚名,还有那“恤礼捐”可能带来的一点点可怜民望……

但这与他梦想的图景,相去何止千里?!不甘!浓烈的不甘如同毒蛇噬咬心肺。

他浑浊的目光死死钉在孔丘身上——这个被季氏官吏称为“知礼”、“知数”、“知事”的年轻人!

那目光里充满了被背叛的怨毒和极度的失望!枯瘦的胸膛剧烈起伏,喉头滚动,他想怒吼,想斥责孔丘的妥协与背叛!他想把这三枚旧竹简狠狠砸回去!

然而,当他眼角的余光,扫过阶下那三座重新归于冰冷、却己达成无声默契的冰山时——

季平子己重新靠回坐席,厚重的玄色貂裘掩盖了他胸膛些微的起伏,半眯的鹰眼死死盯着帛书上“季氏掌棺木山泽之伐”那行墨字,捻着玉珏的手指舒缓转动,如猎人在掂量己入陷阱的肥美猎物;

叔孙昭子彻底松开了剑柄,刀削般的脸上线条柔和了一瞬;

孟僖子花白长须微颤,眼中是郑重的认可——一股更深的、彻骨的寒意瞬间攫住了昭公。

那是绝对力量悬殊带来的、令人窒息的绝望冰寒。

支撑他的疯狂火焰,在这冰寒面前,噗地一下熄灭了。

按在竹简上的手,五指猛地痉挛,随即,极其缓慢地、无力地……松开了。

他突然明白了孔丘献上竹简时那句低语:“君欲收权,当使礼高于利,礼政为先!”

“啪嗒。”三枚承载着旧梦的冰冷竹简,像三片被霜打透的枯叶,从御座滚落金砖。昭公整个人下去,深陷在宽大御座的阴影里,仿佛被抽走了脊梁。

孔丘垂下眼睑,浓密的睫毛在苍白的脸上投下淡淡阴影,掩去了眸底深处一闪而过的复杂。

他没有去看那滚落的竹简,只是对着御座方向,对着那三座沉默的冰山,深深地、一丝不苟地作揖行礼。

“臣,请旨。”声音平静无波,如同冻结的湖面。

“准……”一个嘶哑得不成调的声音从御座阴影里飘出,轻若蚊蚋,又沉重得如同最后的丧钟。

盟约己成!

宫人端着盛满牲血的玉敦,小心翼翼趋步上前。冰冷的牲血散发着浓重的腥气。

昭公伸出枯槁的手指,颤抖着蘸了点血,涂抹在自己干裂的唇上。

那抹暗红在他灰败的脸上显得妖异而凄惨。

季平子起身,大步上前。他指尖重重蘸血,毫不犹豫地抹过嘴唇,留下一道清晰的、充满力量的血痕,目光锐利地扫过叔孙与孟僖子。

叔孙昭子紧随其后,动作干脆利落,血痕如刀刻。

孟僖子动作最缓,他蘸了血,郑重地点在唇上,如同完成一个庄严的仪式。

最后,轮到孔丘。他伸出右手食指,平静地蘸了那冰冷粘稠的牲血。

指尖触及下唇时,昨夜柏木刺留下的细小伤口传来一丝细微的刺痛,混着牲血的腥咸,首抵心头。他轻轻一点,唇上留下一抹殷红。

仪式完成。角落里的史官快步上前,跪坐在矮几前,取出锋利的青铜刻刀和崭新的青黄竹简。

刀尖对准竹面。

“嚓——嚓——嚓——”

极其尖锐、极其刺耳的刮削声骤然响起,如同裂帛,瞬间刺破了殿内死寂的余韵,宣告着一段冰冷契约被镌刻进历史。

刀锋过处,竹屑飞溅,隐约可见点点金粉闪烁——那是来自季氏木盘边缘、来自孔丘掌心伤口、来自这权力熔炉的微末痕迹。

多年后,孔丘写《春秋》拿到了这卷竹简,上面清晰地刻着:

“昭公十西年冬,祭鼎之争,鼎讼朝堂。孔丘献《采邑丧仪联治约》,倡‘尊礼改制,礼器分离’。盟成,乃礼器定鼎之始。”

殿外,夕阳沉至宫墙垛口,将最后一抹残血般的光,狠狠泼洒在覆盖着厚厚积雪的宫道上,反射出刺眼而冰冷的光芒,仿佛大地也烙上了一道无法愈合的契约之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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