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景公颔首,轻拍舆图。“善!如此行事!短期令鲁国更乱,中期使鲁国为我之附庸,长期为我复霸扫除阻碍。鲁国此棋,当善用之。”
大殿外寒风呼啸,吹得宫灯摇曳,光影映照舆图之上,那三个红点仿若鲜血。
晏子凝视舆图,深知此局若下,鲁国百姓必将受苦。然在齐国复霸之大业面前,鲁国百姓之苦难,不过是棋盘上的一颗棋子,即便破碎亦无人在意。
十一月十三,鲁国公室大殿
鲁定公端坐于宝座之上,面色苍白如纸。
他手中紧握着齐国的“调停”国书,竹简上的绳子己被其攥得松弛,而那上面的字“齐国愿助鲁平叛,需借郓关驻军”,犹如一根根细针,刺痛着他的双眼。
大殿之中,三桓家主、孔丘、少正卯皆立于下方,气氛凝重异常,仿若能拧出水来。
案上摆放着各地呈送的报告,曲阜的粮价己然飙升至七十币一石。
“齐国所谓‘调停’,实则欲侵占我郓关!”季孙斯愤然将国书掷于案上,案上的青铜爵随之晃动,其中的酒液洒落出来,溅落在灾情报告之上,将“粮尽”二字染成了暗红色。“阳虎、公山不狃、公若藐各自割据,齐国又在一旁煽风点火,长此以往,鲁国必将亡矣!”
孟懿子望向孔丘,眼神中满是恳切。“夫子,冉求师弟善战,曾于息陬以两千之众抵御五千费邑军;子路善治军,于蒲圃斩杀阳越,稳住东门。可否请他们助我等平叛?现今我等实己无人可用。”
孔丘颔首,目光缓缓扫过立于一旁的子路和冉求。子路身着皮甲,腰间佩剑,剑鞘上的划痕乃斩杀阳越时所留;冉求身着儒衫,领口沾染些许泥土,乃是自息陬归来途中所蹭。
“子路勇猛果敢,且深谙军纪,于蒲地平叛,令乱兵俯首帖耳;冉求足智多谋,于息陬以‘半渡而击’之策,成功抵御公山不狃之军;高柴熟悉齐国国情,其为高昭子之孙,可与齐军交涉,探听齐国动向;宰予、公西华能言善辩,遣他们出使齐国,或可稳住局势。”
季孙斯眼神闪过一丝光亮,仿佛抓到了救命的绳索。他向前迈进一步,声音略微颤抖:“好!我任命子路为季氏家宰,全权统领平叛事务,负责调配军队和粮草;冉求为军队主将,率军平叛;高柴辅助冉求,专责与齐军交涉,切勿让齐国趁虚而入,侵占我们的土地;宰予、公西华即刻出使齐国,拖延齐国的‘调停’,就说我们‘己能平叛,无需援助’。”
子路和冉求跨步而出,抱拳施礼,声如洪钟:“请执政大人放心!子路(冉求)必不辱使命。”
“商正,当下最为紧要的是需毫社稳定曲阜的铜、铁、盐价格,如此儒商会馆方能稳住粮价。”孟懿子凝视着少正卯,他手中握着竹简,上面写着“礼×技×钱”三个大字,乃是幸文子所书,笔画规整。“商正,轻重之术大师幸文子代表儒商会馆提出的此方案,我认为可行——‘礼’可安定百姓之心;‘技’乃畎亩三件套,能使百姓有饭吃;‘钱’是开办钱庄,可为百姓提供借贷以购买粮食和操办丧葬,亦能为鲁国商人提供经商之便。亳社的盐铁券虽稍有变故,但根基尚存,我欲请商正的毫社与夫子的儒商会馆携手合作,共同参与此方案。”
少正卯稍稍迟疑,旋即颔首,手中握着亳社的竹简,其上清晰记载着去年的盐铁贸易量。“曲阜的盐价理应能够稳住,毫社现今在曲阜存有五万石盐,然而铁与铜则较为棘手,只因毫社的铁仓和铜仓分别位于郈邑和阳关,不过毫社在费邑设有粮窖,可与儒商会馆一同放粮。只要我们限定铁铜专供,盐和粮食定量供应,便可稳定粮价。”
季孙斯蓦然开口,目光在孔丘与少正卯之间逡巡了一圈。“甚好!就让儒商会馆与亳社携手合作,稳定粮价和盐价,而后一同探讨那个轻重方案。”
孟懿子紧接着说道:“待轻重方案确定之后,烦请夫子以中都宰的身份,在中都试行此方案。中都距曲阜不远,且未受割据势力波及,适宜率先尝试——倘若成功,再推广至全鲁。”
显然,由于孔门弟子渗入三桓军事体系,他们担忧孔丘的儒门势力过于庞大,日后难以掌控,故而让少正卯的毫社与儒商会馆合作,形成牵制,如此三桓方可高枕无忧。
然孔丘深知,此乃推行“礼仁济世”之良机;少正卯亦明了,此乃达成“鲁国枢纽”之契机。
于存亡之际,此般制衡,反倒成为合作之纽带。
鲁定公长舒一口气,其声中满是疲态:“便如此定了!夫子,汝等确定方略;商正,汝须与孔丘通力协作,万不可有差池。但凡能稳住鲁国,汝等皆为鲁国之功臣。”
大殿外之阳光,透过窗户射入,落于案上之“礼×技×钱”方案上,将那三字映照得暖意融融。
孔丘与少正卯对视一眼,前者具儒者之沉稳,后者有商人之精明——彼等曾因“礼”与“商”之分歧而爆发盐铁券商战,值鲁国之低谷,彼等终得携手。
泗水之风,拂过曲阜之城墙,挟带水汽与寒意,然亦吹向中都之方向。
风中仿若尚携有息陬渡口之断箭声、费邑百姓之议论声、齐宫舆图之墨香,最终落于“礼×技×钱”之方案上,化作最温柔之力。
三邑割据之鲁国乱世,遂成儒商新一代模式淬炼之熔炉。
那颗于息陬渡口所埋下之种子,终在鲁国之低谷中,开始生根发芽——叛邑之乱局,并未浇灭文明之火种,反倒成为兴儒之契机。
鲁国之未来,或隐匿于此“礼×技×钱”之竹简中,隐匿于那些年轻弟子之剑与笔中,隐匿于百姓对安稳日子之期盼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