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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百工安辑（第3页）

季平子伸出枯手指，从玉敦蘸了点血，按上竹简，然后涂抹在自己干裂的唇上。

叔孙昭子紧随其后，动作干脆利落。

孟僖子动作最缓，蘸了血，郑重地按上竹简，然后又郑重点在唇上，如同完成一个庄严的仪式。

他的手印按照在“敬工之君”西字上，凝成血色的壳，像把字锁在了里面。

十月朔，孔学私塾杏坛。

两棵大杏树下，杏坛是用七根杏木柱搭建的。

坛下站着千名百工，按工种分成三列：棺匠穿棕褐色短褐，麻葛工穿青色短褐，明器工穿灰色短褐，每个人手里都捧着一块木牌，上面写着自己的名字和技艺等级。

晨露还沾在他们的衣角上，太阳刚从东方升起，光线穿过杏树的枝叶，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影。

孔丘立于坛上，手里捧着一方青铜印盒，印盒上刻着“鲁礼工”三字，冉耕站在他身边，捧着一卷厚厚的礼籍竹简，竹简上编着红绳，每根红绳都系着一枚小铜铃。

孔丘声音洪亮，传遍整个杏坛，晨风吹动他的青布深衣，衣摆扫过坛上的杏叶：“鲁之百工，今日立‘礼籍’，称‘礼工’！从今日起，你们有籍可依，有股可分，有升途可走——现在，随我宣誓！”

百工齐声高呼，声音从开始的散乱渐渐变得整齐，木牌在手里攥得发紧：“守周礼，供丧葬，不叛鲁，不背主；叛失股，忠分利！”

孔丘打开印盒，取出青铜礼印，印面刻着“鲁礼工”和饕餮纹，他接过冉耕递来的礼籍，逐一向工匠代表授印。铜印盖在竹简上，发出“咚”的脆响，每盖一枚，冉耕就摇一下铜铃，“叮铃”的声音在杏坛上空绕着。

季平子站在坛下，盯着棺匠代表手里的铜印，指节攥得发白；叔孙州仇看着麻葛工代表的短褐，青布上的经纬在阳光下看得清楚；孟僖子盯着明器工代表手里的陶俑，陶俑上的“鲁”字款识很醒目。

突然，一名明器工往前迈了一步，声音有点发抖：“先生，要是我们忠守周礼，真能升副使吗？”

孔丘看向那名工匠，脸上露出点笑意：“只要你技艺超群，懂周礼，明年今日，你就能站在坛上，当礼秩副使。”

那名工匠攥紧了手里的陶俑，眼圈有点红。太阳渐渐升高，光线照在青铜印上，反射出金光，把百工的脸都映得发亮。

孔丘举起礼籍，声音比之前更响：“鲁百工，有籍有股，永不叛！”

百工齐声应和：“永不叛！”声音震落了杏树上的秋叶，叶子飘落在坛上。

当日深夜，儒商会所地下斗室，钱库。

门是用榆木做的，包着青铜皮，铜锁上刻着“儒商”二字。

此时冉耕正将一堆铜币倒入，铜币是“鲁贝”样式，上面刻着“鲁”字，碰撞时发出“叮当”的脆响，声音在密室里绕着，显得格外清晰。

一灯如豆，凝重的侧影投映在土墙上，如山岳矗立。

孔丘坐在案前，手里翻着礼工籍册，籍册是用青竹简装订的，每一页都写着工匠的籍贯、技艺等级和礼籍编号，他的指尖划过“胥无咎”三字，这名字旁注着“陶工，吴地人”，喃喃说道：”寒门士子，私塾毕业后半年，居然从事陶工。。。。”

冉耕点完铜币，首起身，揉了揉腰，声音有点哑：“先生，共股池的二万三千五百枚铜币全入库了，曲阜应急仓己经囤了三个月的粟米，每袋都标了‘鲁礼工应急’字样。”

他指了指墙角的粮袋，麻布粮袋堆得有半人高，散发着淡淡的粟米香。

孔丘合上册籍，目光落在粮袋上，声音里带了点疲惫：“周室百工叛，因无籍无股，如野马脱缰；鲁国百工安，因有籍定身份，有股保生计，有钱铸锁。”

他突然看向窗棂，月光从窗隙里漏进来，在地上投出一道细长的光，“冉耕，你去看看，胥无咎的副使腰牌发了吗？”

冉耕愣了一下：“发了，他今天领了腰牌，说要回工坊收拾东西，明天就来会所当值。”

孔丘用烛火照在籍册上：“看来，吴师的眼线，己经混进来了。”他的声音浸透在影子里，“但只要百工有籍有股，他就掀不起风浪——礼是根，股是缰，钱是锁，三样拴在一起，再烈的马，也得乖乖听话。”

他转身看向冉耕：“明天，你盯着胥无咎，看看他要做什么——我们的‘百工安辑’，不能出半点差错。”

冉耕点头应下，密室里又陷入黑暗，只有铜币堆里偶尔传来“叮当”的轻响，像是在诉说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