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祖父母在身边,也没有亲戚,他在这里只有我们。”
“我并没有将他抛下,”珍妮体会到一种无力感,“之前的比赛我每次都带着他去参加,剩下的时间我陪他去看你的比赛,让他感受喜欢的赛场。”
她捏着眉心,声音中带着疲惫:“当我完成一场比赛后,我的第一想法不是去找自己的排名,而是去看看后场的孩子;当我结束一天的忙碌后,伊娃、保罗、何塞他们可以休息,而我还要照顾孩子……”
“九月份报名的那场比赛,在瑞士可以当天来回,我本来以为没事的,但是米洛生病了,而你又在英国回不来,”珍妮摇摇头,“我最后取消了第二天的比赛,马克西姆也失去了参加CSI2大奖赛的机会,到现在我已经持续很久没有参加比赛了。”
她耸耸肩:“这些时候,全是我一个人在度过。”
“那些比赛,你完全没必要这么频繁地参与,”基米觉得妻子有些过于沉迷于马术了。
“没必要?”珍妮的的语气中带着愤怒与难以置信,她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这句话,“所以这就是你的真实想法吗?”
“在我要考虑每一场比赛的冲突,尽力平衡着生活与比赛时,”她伸出手指着基米,“而你,你只需要跟随着车队的安排,坐在你的驾驶舱里松开离合就能参加比赛。”
基米欲言又止,他知道自己刚刚说了一句蠢话。
“我曾经想要为了孩子放下我的梦想,但是命运给了我另一次机会。”
“我确实不是顶级骑手,偶尔赚得的奖金勉强维持着团队的开支,没有积分也没有经验,只能靠着不断比赛保持状态提升能力。”
“但是我做到了!”珍妮高声说着,“我拿到了不少奖牌与靠前的名词,按照这种进度明年我就可以参加CSI3赛事,稳定两年CSI3与CSI4,那我甚至可以进入芬兰国家队!”
“基米,我没有太多时间了,佩德罗和西蒙已经在养老了,连马克西姆都快退役了,卡尤、斯科尔、莉莉比赛经验都少得可怜,就像我自己一样。他们是赛马,不是宠物马!”
“如果这就是胜利女神给我的最后一瞥,”珍妮的眼神里透露出野心,“那我会毫不犹豫抓住她的手。”
“如果你最后没法进入国家队呢?”基米看着激动的妻子,给她泼了一瓢冷水,“那些选手,无论是赛车手还是骑手,他们基本上全部都是从小时候就开始训练的。”
他冷酷地说着:“如果你真的将全部精力放在这上面,那么当你发现无法达到目标时,米洛也早已不是现在的模样了。”
“这不就是你自己吗?你应该体会比我更深切吧,”珍妮也开始嘲讽起丈夫。
前两年米洛更小时,基米失去了F1的席位,但他没有暂时停住步伐,反而转战拉力与纳斯卡,尽管成绩一般,但是还是花了大精力去组建一支属于自己的拉力赛车队。
这并没有比F1紧绷的日程好上多少,对他来说,米洛的成长像是定格动画一样,倏忽间就被偷走了很多关键帧。
两人针锋相对,互相说着伤人的话,试图让对方退上一步。
“爸爸妈妈?”米洛怯怯的声音突然响起。
夫妻俩立刻停止争执,抬头向上看去,只见小孩站在二楼的楼梯口,光着脚穿着睡衣,姆明玩偶掉在地上,他的手紧紧握着隔门的栏杆。
基米放松了脸上的神情,他走上前去打开隔门将米洛抱起来,摸了摸小朋友冰凉的脚丫,声音放轻:“宝宝别怕,爸爸妈妈刚刚在排练话剧呢。”
珍妮走过来摸了摸米洛头发,亲了亲他的脸颊:“是的,我们在演话剧,宝宝怎么醒了?明天要早起上学呢。”
“我没有睡着,躺在卧室里等爸爸,但是爸爸一直没来,我就出来了,”米洛并没有太放心,眼神仍旧小心翼翼的,他能感受到刚刚的氛围真的很糟糕。
珍妮的心抽动了一下,她将米洛抱过来走进自己的卧室:“妈妈这次陪你一直到睡着好吗?”
米洛紧紧搂住母亲的脖子,乖乖地点了点头。
基米捡起地上的玩偶,也是没有冰凉的触感,他洗完澡就穿了睡袍,十月的夜晚有些凉意,一时不知道是他的手冷还是玩偶的更冷。也许该给米洛买一个新的毛绒绒的玩偶了。
他拿着姆明,慢慢走进珍妮的卧室,将玩偶递给了米洛。
米洛抱着姆明,躺在床上睁眼看着妈妈,眼里全是依赖与温暖,珍妮坐在床边,就这样和米洛对视着,一直用手轻柔地拍着小孩的身体。
基米在门外靠着,等了很久,珍妮才轻轻离开她的床,蹑手蹑脚地关上了房间门。
“要走了吗?”他抱着手臂,还是不死心地问了一句。
珍妮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无奈地叹了口气:“预定的航班已经起飞了,不过还好我让保罗在镇上等我,我们可以开车去维也纳新城,就是可能会有些累。”
她一边说话一边往前走着,基米跟她走了一段,然后停留在了楼梯上,目送着妻子下了楼梯越走越远,拿上她的行李箱后关上门。
汽车发动机的声音响起,然后又渐渐消失,基米到最后也没有问出那句话:你还记得10月17日是什么日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