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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退休（第1页）

1995年的春末，槐花把西合院的青砖地染成了雪白色。何雨柱站在“闲与居”总店的后巷，看着马华指挥着伙计们卸新到的铁锅，铁铲碰撞的叮当声混着巷口卖糖葫芦的吆喝，像极了三十年前食堂后厨的热闹。

“师父，这月的账对完了。”周亮捧着账本走过来，鬓角的白发比去年又多了些，“分店利润比上月涨了两成，就是新开的朝阳店人手有点紧，您看要不要再招两个学徒？”

何雨柱接过账本，指尖划过密密麻麻的数字——这是他用三十年光阴攒下的“家业”：从工厂食堂的铁锅，到如今五家分店的金字招牌；从当年攥紧粮票计算口粮的窘迫，到现在看着徒弟们独当一面的踏实。他忽然笑了，把账本塞回周亮手里：“你定吧，往后这些事不用问我了。”

周亮愣了愣：“师父，您这是……”

“我琢磨着，该歇了。偶尔我也会过来。”何雨柱往巷口走，脚步比从前慢了些，却稳当，“马华管后厨，你管账，赵梅盯着前厅，你们几个搭伙这么多年，比我清楚该怎么干。”

穿过喧闹的大堂时，正撞见林秀端着刚炖好的乌鸡汤从后厨出来，围裙上沾着点点油星。“刚说找你呢，”她把汤碗往他手里塞，“建国打电话来，说晓红考上美院了，让咱晚上回家庆祝。”

何雨柱捧着温热的汤碗，看着墙上挂着的老照片——那是1978年刚开店时拍的，他站在最中间，马华、吴永他们挤在旁边，一个个笑得露出白牙。如今照片里的年轻人鬓角都染了霜，却把“有家菜馆”的招牌擦得越来越亮。

“对了，”林秀擦着手，眼里闪着促狭的光，“阎大爷昨儿还来念叨，说您要是真歇了，得把他那套‘算盘记账法’教给新来的徒弟，别让孩子们忘了老规矩。”

何雨柱笑出声，仰头喝了口汤，暖意从喉咙一首淌到心里。他想起今早去给聋老太太扫墓，老太太坟前的野菊开得正盛，就像当年她总偷偷塞给他的那颗水果糖，带着点涩，回味却甜。

傍晚关店时，夕阳把“有家菜馆”的金字招牌照得金灿灿的。何雨柱锁上前门，看着马华指挥徒弟们盘点食材，吴永蹲在地上教新伙计揉面，赵梅正对着账本跟周亮争得面红耳赤——吵归吵，手里的笔却没停，在“今日备料”栏里认真记着什么。

“走了，回家给晓红庆祝去。”他拍了拍林秀的肩，转身往胡同口走。晚风卷着槐花香扑过来，他忽然想起刚穿越那年，攥着皱巴巴的粮票站在西合院门口，心里满是慌。

而现在，身后是热热闹闹的烟火气，身前是亮着灯的家，手里牵着的人笑眼弯弯。何雨柱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这双手揉过面、炒过菜、打过架，也接过徒弟们递来的热茶。

“当年说要让日子过踏实了，”他轻声对林秀说，像是在对自己说，“好像……真的做到了。”

林秀笑着挽紧他的胳膊，脚步声踩在落满槐花的路上，咯吱作响，像一首慢悠悠的歌。

走到胡同口，就见何建国骑着辆半旧的摩托车等在路灯下，车后座绑着个鼓鼓囊囊的布包。“爸，妈！”他笑着跳下来，把布包往何雨柱手里塞，“晓红的录取通知书，刚从邮局取的，烫金的！”

布包里裹着的不光是通知书，还有晓红画的速写本——最后一页画着“何记”的后厨，马华挥着锅铲，赵梅在雕花，角落里的何雨柱正往林秀手里递刚剥好的蒜，笔触里全是烟火气。

“这丫头，画得倒挺像。”何雨柱翻着速写本，指尖划过画里自己的身影，忽然想起晓红小时候总蹲在灶台边，看他颠勺时眼里的光，跟当年的马华一模一样。

回家的路上，建国絮絮叨叨说着朝阳店的新菜谱，林秀插话说该给晓红买台新画板，何雨柱没怎么搭话，却把手里的布包攥得很紧。路过阎埠贵家窗下时，听见老头正跟孙子念叨：“算准了！今儿‘何记’的酱肘子准卖光，我让你爸提前预定，就是怕你馋……”

他忽然停住脚，对林秀说：“明儿让马华多卤二十斤肘子，送阎大爷几斤。”

林秀愣了愣，随即笑了：“你这是……？”

何雨柱望着阎家窗户透出的暖光，“他那套算盘记账法，得找个机灵徒弟学。老规矩不能断。”

第二天一早，何雨柱没去店里，反倒往西合院走。刚进院门，就见聋老太太的老房子前，几个年轻人正蹲在地上拓印门楣上的旧字——那是当年老太太让他刻的“踏实”二字，风吹日晒得快看不清了。

“叔，您来啦！”为首的年轻人是马华的儿子，手里拿着拓片，“我们想把这字拓下来，刻块新匾挂在总店门口。”

何雨柱蹲下身，指尖抚过模糊的刻痕，忽然想起老太太当年塞给他的热鸡蛋，烫得他手心发红，却舍不得撒手。“我来吧。”他回家取了刻刀，眯着眼在门板上慢慢凿，阳光落在他花白的头发上，像落了层雪。

凿到“实”字最后一笔时，手机响了，是赵梅打来的：“师父，周亮跟马华吵起来了！周亮说该用电子记账，马华非说手写账本才靠谱……”

何雨柱放下刻刀，听着电话里传来的争吵声，忽然笑了。“让他们吵，”他对着话筒说，“吵完了让周亮教马华用电脑，马华教周亮写毛笔账。”

挂了电话，他看着门板上渐渐清晰的“踏实”二字，忽然觉得，所谓放权，不是撒手不管，是看着当年的种子长成大树，枝桠间还能长出新的嫩芽。就像此刻，胡同里飘来“何记”的酱肉香，混着孩子们追跑的笑声，比任何账本都更让人踏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