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床下的眼睛
那点微弱的反光,像根冰冷的针,猝不及防地扎进我眼里,也扎进了我本就紧绷到极致的神经。
纽扣电池?黑色的细线?
这他妈绝对不是这房子里该有的东西!林薇说她偶尔来住,谁会往床底下塞这种玩意儿?
一个可怕的念头如同毒蛇般从心底钻出来——监听器?或者……摄像头?
张明启!一定是他!他连这里都监控了?!林薇知道吗?她是同谋,还是同样被蒙在鼓里?
我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在倒流,手脚瞬间冰凉。刚刚才稍微放松一点的肌肉再次僵硬,比在通风管道里时还要紧绷。
不能打草惊蛇!
我强迫自己维持着蹲姿,甚至刻意放缓了呼吸,装作只是系鞋带或者捡东西的样子。眼睛的余光死死锁着床底那个黑暗的角落,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鼓,震得耳膜嗡嗡作响。
那细线通往哪里?床板底下?墙壁?它还在工作吗?我刚才进屋后的所有动静,所有的自言自语,是不是都己经变成了信号,传到了某个我不知道的地方?
一股巨大的恶心感和愤怒涌上喉咙。我以为逃出了魔窟,找到了一个暂时的避难所,结果只不过是换了一个更小、更精致的囚笼!
我慢慢站起身,动作尽可能地自然,甚至还故意打了个哈欠,伸了个懒腰,弄出点声响,仿佛只是随意活动一下筋骨。然后我才转身,走向浴室,脚步不疾不徐。
关上浴室门,反锁。我背靠着门板,冷汗这才唰地一下冒了出来,瞬间湿透了刚刚换上的、属于林薇的旧T恤。
怎么办?立刻冲出去质问林薇?不,不行。如果她不知情,只会打草惊蛇,让暗处的张明启知道我己经发现了。如果她是同谋……那我现在就是瓮中之鳖。
必须冷静。得像演戏一样,把这场“一无所知”的戏演下去。
我打开水龙头,让冷水哗哗地流,然后用毛巾浸湿,胡乱地擦了把脸和身体。镜子里的男人眼神惊恐,面色惨白,像个即将走上刑场的死囚。
不行,不能这样。会被看出来的。
我深吸几口气,努力压下胸腔里翻腾的恐惧和怒火,试图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只是疲惫和劫后余生的麻木。
调整了好几分钟,感觉稍微能控制住面部肌肉了,我才关掉水龙头,拉开浴室门走了出去。
客厅里,林薇己经不在沙发上了。主卧的门关着,门缝底下透出灯光。她大概也去休息了。
我瞥了一眼次卧那张床,胃里一阵翻滚。今晚要我睡在那张被眼睛监视的床上?不如杀了我!
但我不能表现出异常。
我走进次卧,没有立刻上床,而是走到书桌前,假装摆弄了一下台灯,然后又走到窗边,再次撩开窗帘看了看外面。整个过程,我能感觉到后背仿佛被那个床底下的“眼睛”灼烧着。
最后,我像是终于耗尽了所有力气,慢吞吞地走到床边,坐下,脱掉鞋子。我没有立刻躺下,而是靠坐在床头,拉过被子盖住下半身,然后伸手关掉了床头柜上的台灯。
房间瞬间陷入黑暗。
只有窗外城市的光污染透过窗帘,给房间蒙上一层极其微弱的、灰蓝色的光晕。
我的眼睛在黑暗中努力睁大,听觉变得异常敏锐。客厅里静悄悄的,主卧也没有任何声音传来。整个房子死寂得让人心慌。
但我能感觉到。那个床底下的东西,它就在那里。冰冷,沉默,像一只潜伏的毒蜘蛛。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每一秒都漫长如一个世纪。我维持着靠坐的姿势,一动不动,连呼吸都放得极轻极缓,耳朵却像雷达一样,捕捉着房间里任何一丝异常的声响。
什么也没有。
只有我自己的心跳声,在寂静中显得格外响亮。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的身体因为长时间保持一个姿势而开始僵硬发麻,精神也因为高度紧张而疲惫不堪。眼皮开始打架,意识渐渐模糊。
不能睡……绝对不能睡……
我在心里拼命告诫自己,但极度的疲惫如同潮水,一波波冲击着我的意志防线。
就在我几乎要撑不住,意识即将被黑暗吞没的刹那——
嗡……
一声极其轻微、几乎难以察觉的、电子设备运行的微弱嗡鸣声,从床底的方向传了过来!
非常非常轻,轻到如果不是在这样绝对的寂静里,如果不是我全身的神经都绷紧到了极限,根本不可能听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