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岑礼说:“你们在一起七年,不该用一场‘面子工程’结尾,如果两个人都快要走散了还硬要往婚姻里挤,结果只会更糟。”
离婚比分手要麻烦多了,这一点他们身为律师再清楚不过。
女人更容易共情女人,岑礼以为,隋甯之所以在这时候提出悔婚,不是不想嫁徐远忱,而是不想给自己这几年的感情草草了结。
徐远忱低头,眼眶红得吓人,却再没反驳她。
良久,才发出一声极低的、近乎哽咽的“嗯”。
那声音太轻,都来不及传播到岑礼耳蜗,被风一裹就飘散了。
檀砚书适时递过去一张纸巾,徐远忱接过纸巾,没擦,只是攥在手心,像攥住最后一块浮木。
徐远忱喉结滚动,像吞下一整片碎玻璃。
他突然抬起头来看了看檀砚书,又将视线收回,看向岑礼,“你们两个当初决定要结婚的时候,脑子里面都在想些什么?”
他不知道普天之下是不是只有他一个人想不清楚。
第50章⑤0个吻可以为我穿一次婚纱吗?……
岑礼和檀砚书不约而同地想起当初决定结婚时的情景。
她想要有一个合理的理由留下肚子里的孩子,而他正好在找一个让岑肃山信服他能稳定留在沪城,留在沪江大学的理由。
两人一拍即合,婚姻不过是当下促成他们达到目的的途径而已。
那时候的他们,还很陌生,谈不上爱与不爱,更谈不上责任和未来。
所以领证那天,他们没有拍什么视频留念,也没有在宣誓台前多停留,闪光灯一亮,两人同时弯唇,弧度标准,角度对称,却谁也没看谁的眼睛,一门心思都是想着不耽误接下来的工作,领完证各自按部就班去单位。
上了车,岑礼将两本结婚证拿在手里拍了张合照,然后随手塞进包包夹层,语气像在归档一份委托协议:“合作愉快,檀教授。”
檀砚书点头,眼里波澜不惊,回应得同样官方:“合作愉快,岑律师。”
没有喜糖,没有庆祝,甚至没握手,事后一个回律所写辩护词,一个回学校备课。
后来,檀砚书因为出租屋失火,不得已带着警长登堂入室,岑礼也不知道怎么就稀里糊涂将人收留下来。起初只是觉得住在一起更像是“夫妻”,长期下来不至于在岑肃山、徐远忱他们面前露馅,而且檀砚书的厨艺确实不错,岑礼当时想不到赶人的理由。
再后来,两人相处融洽,一起吃晚餐、一起去产检、檀砚书留在沪城过年,陪她一起去长辈家里拜年……还有一次又一次,情绪失控时的吻。
忘了从什么时候开始,警长——那只初次到访时吓岑礼一跳的黑猫,先一步融入他们这个小家,和公主整日黏在一起。而他的主人,也是这样一步一步,先是攻占客厅,紧接着是书桌和阳台,再到岑礼的主卧,一步一步从一个租客跻身成为这个家的男主人。
什么时候起,他和公主说话的时候开始自称爸爸,又是什么时候开始,他将她和小葡萄列入到人生规划里?
真的算起来,也不过才半年时间。
徐远忱这一问题,问的突然,两人没有防备,同时哑口。
徐远忱看了看岑礼,视线从她沉思的脸上缓缓下移,最后停在她隆起的腹部,忽然间咳了咳,意识到不妥。
他们是奉子成婚,又是闪婚,徐远忱听徐悦嘀咕过两回,说按照时间来看岑礼和檀砚书多半是在卫宇哲出国前就搞到一起了。不过说出去不太好听,两人又只是领证没办婚礼,岑肃山的意思是由别人去猜,反正日子是岑礼和檀砚书两个人过,唾沫星子也不妨碍人家夫妻生活。
谁料檀砚书却摇了摇头,一本正经道:“假如没有这个孩子,我也是心甘情愿和礼礼结婚的。”说完深深看了徐远忱一眼,“哥,我在走进民政局的那一刻,就很清楚礼礼是这个世界上独一无二的存在,如果婚姻可以让她暂时闭上眼睛不去看周围其他的男性,只看见我,那么婚姻对我来说就不是牢笼而是机遇。”
那几天檀砚书真的翻来覆去睡不着仔细想过,无论岑礼是真结婚还是假结婚,他其实都是愿意和她结婚的。
说不上来为什么,就像她同样说不上来为什么万颂集团酒会那天,他没有办法开口拒绝她一样。
岑礼被这突如其来的表白打了个措手不及,她没有想到,檀砚书这人随随便便扯个谎就这么走心。
好像他对她是一见钟情一样。
明明当初只是各取所需,误打误撞走到一起,怎么被他说的好像是命中注定一样。
岑礼推推他:“如果想要给我哥上课,建议你杯子里也加点冰块。”她看到檀砚书脸上微红,想起阳台窗户紧闭,客厅里多多少少有些燥热。
白天在律所已经开了空调,但现在换季人容易感冒,家里又有孕妇,家里还没开过空调。
檀砚书听话去加了些冰块,一边陪徐远忱,听他絮絮叨叨说自己身为男人的不易,偶尔反驳他两句,偏头收到岑礼夸赞的眼神,一时间也不知道是清醒着还是已经醉了。
冰块在玻璃杯里撞出清脆的声响,像给这场深夜的“男人诉苦大会”打了节拍。
檀砚书抿了一口,酒顺着喉结滚下去,眼底那层薄红却没褪,反而被水晶吊灯一照,显出一种半真半假的迷离。
徐远忱还在絮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