檀砚书抬头,看见她,表情清明又坦荡,完全不为自己此时的幼稚而感到羞耻。
他起身,躺回到枕头上,和岑礼头贴着头聊起他最近刚买回来的那只玩偶。那是一只奶咖色的小狐狸,耳朵尖上绣着一圈白线,像落了一层雪。
“第几只了?”岑礼问。
“第十九只。”他答得毫不犹豫,像在报实验样本的编号。
“你是打算把小葡萄的整个童年都提前布置好吗?”她轻声问。
檀砚书没立刻回答,只是伸手揽住她,掌心贴着她隆起的腹部,声音低下来:“不是提前布置。女孩子都喜欢这些小玩偶,看到觉得好看就买了。之前还有几个是我和林教授一起抓娃娃抓来的,他们家也是个女儿……”
自从知道岑礼肚子里是个女宝宝之后,檀砚书的激动溢于言表,当时还失眠了好几天。
他顿了顿,像是怕她笑自己,又补了一句:“我怕她来了以后,发现我们没准备好,觉得我们是抠门的爸爸妈妈。”
岑礼靠在他胸口,听见他心跳一点点加快。她伸手回抱住他,声音软下来:“你就是最好的爸爸。”
“这话就咱俩说说,你别让我爸知道,老头儿心眼特小。”她抬头,冲他眨眨眼,“早点睡吧……明天小葡萄要是敢不乖,我们就让小狐狸去咬她。”
檀砚书低笑出声,胸腔轻震,像夜色里温柔的鼓点-
次日,檀砚书和岑礼早早到写真工作室。
因为是初夏,室外温度高,所以唯一的一组室外照片最先开拍,后面两组室内照排在后面。
出外景的时候,檀砚书开着新车,岑礼坐在副驾,后座是写真工作室的化妆师和摄影师,以及两只越发懂事的毛孩子。
新车空调效果极好,出风口叶片被檀砚书调得平直,生怕冷风直吹到岑礼的膝盖。
岑礼侧靠在副驾,防晒披肩垫在安全带后面,一只手无意识地摩挲着肚子,另一只手给后座的两只猫轮流顺毛。
警长把脑袋顶在婴儿提篮的空架子上,好奇地嗅来嗅去,公主则端庄地蹲在化妆师脚边,尾巴盘成一圈,活像一坨香甜可口的奶油。
“今天小葡萄动得不多,乖得很。”岑礼轻声说。
檀砚书握着方向盘,余光扫了她一眼,“现在车里放的是舒伯特的《鳟鱼》,低频段音量42分贝,实验结果显示真的能让胎儿保持安静。”
化妆师小姐姐笑着插话:“檀教授,您这是把胎教搬进车里了。”
男人“嗯”了一声,一本正经道:“科研要落地。”
外景地在城市植物园,直线五公里,周末的清晨却堵了又堵。檀砚书将车驶进辅路,临时改道一条荫凉小道。两旁悬铃木枝叶交错,车窗落下一条缝,带着植物蒸腾味的热风灌进来,岑礼鼻尖出了点汗,却觉得空气微甜。
公主忽然“喵”一声,前爪扒住窗框,耳朵转动。几乎同时,岑礼感觉到小葡萄在她肚子里轻轻一弹,像小鱼吐了个泡泡。
“动了。”她抓住檀砚书的手腕,把他的掌心贴到自己侧腹。红灯亮起,车子稳稳停住,男人低头,屏息数着那几下微不可察的推力,嘴角一点点翘起。
“小葡萄在和我们打招呼,”他压低声音,“估计是想告诉我,她喜欢这条小路。”
植物园停车场树荫浓密,一下车,热浪扑面,檀砚书先把便携小风扇扣在岑礼掌心,再展开一把黑胶遮阳伞,替岑礼遮住刺眼的阳光。
因为是拍外景,人多眼杂,毛孩子容易走失,所以第一个景岑礼没带上公主和警长,让两小只在车里等。
拍摄主题很简单:初夏、孕味、微风。
岑礼穿的是一条雾霾蓝纱裙,腰线高位镂空,正好露出圆润的肚子。化妆师给她扫上淡淡的蜜桃色高光,反光板一抬,皮肤表面像有晨露。
第一组镜头在草坡上,摄影师跪地取景,让檀砚书从侧面环住岑礼,掌心贴腹,下颌轻搁她肩窝。
风来,纱裙与草叶同时扬起,快门“咔嚓”定格。
“靠近一点,爸爸的眼神再温柔一点!”摄影师喊。
檀砚书低声笑,“我还不够温柔么?”
话虽如此,他还是侧头,在岑礼耳垂落了一个极轻的吻,像给数据曲线补上最后一点拟合。
那一吻轻得像风拂草尖,却烫得岑礼耳尖瞬时泛红。
摄影师的镜头捉的刚刚好,连拍三张,忍不住“喔呜”一声:“有了!就是这个感觉!”
摄影师望着刚拍的那几张照片,忍不住夸:“爸爸的自然反应比摆拍强一百倍!”
檀砚书被夸得耳根也发热,却仍维持着环抱姿势,掌心在岑礼腹前微微收拢,像是在给正探头的小葡萄一个无声的回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