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
“你问为什么?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可能这就是命中注定的孽缘。想想你身边交往二十年的朋友,一起经历过大风大浪,高低起伏,可能更容易理解。”
“啊。力达。我和她是绝对不会绝交的。”
“哦?友谊的小船一次也没有翻过?”
“什么小船?是巨轮。核潜艇。航空母舰。绝对不会翻的。你知道为什么吗。力达太好了。”她说,“我记不住的事情,她每一件都记得;每一个重要的日子,我忘了她都不会忘。她是舵手,有她,友谊巨轮永不沉没。”
“所以我刚才叫你大小姐,并没有叫错。”
贺美娜想了想,笑起来:“是啊。现在想想力达确实对我说过好多次‘美娜,你又发什么小姐脾气嘛?’。不过那都是小时候的事情了——不懂事么。咦,真奇怪,我还没老呢,怎么就回忆起小时候的事情来了?”
她感慨道:“突然好想力达啊。”
危从安知道她今天其实因为某些原因而闷闷不乐;故而想了想,慎重地回答:“具宁的记性也很好。”
贺美娜不置可否,出神地望着远处波光粼粼的河面。
昨天她和戚具宁聊天,他睡着了;今天是她二十六岁的生日,戚具宁一大早就出差了。
她出国前也查看过很多旅游攻略。那时候虽然没什么钱,她还是做了好几个计划,兴致勃勃地想象将来和恋人一起去各地旅游的画面。
但来了快一年,不是他没时间,就是她没时间。
就连去附近公园野餐也成了奢望。
什么时候他们活成了同一屋檐下的两条平行线?
危从安抬腕看了看时间:“想去看宪法号铁甲舰吗。”
“不了。继续往前走吧。”
铁桥过后再走一段就到了邦克山纪念碑下。这里游客已经比之前少了不少。碑下的小博物馆是自由之路的终点,但是今天没有开门。
贺美娜望着高高的纪念碑,一连做了几个热身运动。
“能行吗?”
“能行。”她在实验室也是一站就一整天。
“看来你今天不登顶不会罢休了。来吧。”
纪念碑一共294级台阶,螺旋上升,陡峭逼仄,一如危从安小时候走惯的楼梯。他轻盈地跨过,三步并作两步,等想起后面还有个贺美娜时,两人已经颇拉开了一段距离。
他转回去找,她正双手拉着栏杆慢慢拾级而上。
“我还以为把你给弄丢了。”
“怎么会。这是我的节奏,慢一点,稳一点。而且,”她举起食指晃了一圈,“这种螺旋上升式的台阶走快了会晕。”
每隔一定数量的台阶便有黑底白字标注着已经走了多少级;贺美娜一开始觉得这样挺好,给人信心:“你觉不觉得这有点像dna双螺旋,我正在一个碱基一个碱基地往上爬。你听过《蜗牛》吗?我要一步一步往上爬,等待阳光静静看着它的脸……”
“你还是省点力气吧。”
“这首歌真的很好听啊。”
可是走到第一百级时,这种增强信心的方法突然失了效。一想到后面还有快两百级台阶,她本已凌乱的气息更加急促,动作也变得滞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