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东方破晓,钱力达的那句“你还好吗”才等来贺美娜轻轻的回答。
“我不知道。”
一名年约三十的英挺男子站在机场大厅一隅,隔着落地窗静静地眺望远处的停机坪。
以时下眉清目秀,唇红齿白的标准来看,他并不是第一眼帅哥。有趣的是,他有一种越看越有味道的特质。乌亮头发,利落鬓角,一副架在高鼻梁上的无框眼镜,遮住了微蹙剑眉下浅色瞳仁。儒雅柔和的面部轮廓,下颚却是冷淡的线条。健康的小麦色皮肤,意大利手工西装下运动型的挺拔身材——他的浑身在散发出魅力的同时,却又在明确地指出不易亲近的事实。
“哎,你很懂嘛。”一名背着双肩包,年约八九岁的大脑袋男孩不知何时挤了过来,扶了扶圆圆鼻头上的黑框眼镜,“这是大厅唯一可以看到停机坪的地方。我每次都是站在这个位置看飞机。”
望着远方的男人没动,只是从胸腔里嗯了一声:“我挤着你了?”
声线低沉亲切,像一颗成熟度刚刚好的橄榄;受到鼓励的男孩抬头礼貌地问:“你的行李箱能挪开点儿吗。”
与真挚动人的声线相反,男人甚至连眉毛都懒得抬一抬。
“不能。”
男孩趁他不注意,想要伸脚偷偷将行李箱移开。谁知正眺望远方的男人迅速转过头来瞟了他一眼。
眼神一霎交锋,男孩讪讪地缩回脚,片刻又抬头道:“你知道猫头鹰的脑袋可以转270度吗。”
“哦?”多听两句,便知这男人真挚动人的声线之下,其实藏着冷淡疏离,“你知道猫头鹰的耳朵生得一上一下吗。”
男孩的好奇心立刻被勾起来:“为什么?五官不都是对称的么。”
“答案在图书馆里。”
“现在谁还去图书馆啊。网上就能查到。”
男人看了他一眼:“对。答案到处都在。但是一个地方肯定没有,就是你的脑袋。”
男孩吐了一口气,将下巴搁在栏杆上。
男人看了看腕表,又瞄到小男孩挫败的大脑袋,问:“你喜欢研究鸟类?”
“嗯。不过我更喜欢飞机。”男孩来了精神,伸手一指,“你看,我的飞机在那儿,鲨鱼鳍小翼的a320。比之前的复合后掠角涡扩散器更棒。你的飞机在哪儿?”
“飞走了。”
“你在等人接?大人也要人接吗?你第一次来格陵?”
这男孩有故作成熟的脸及口吻。
男人一直抿着的嘴角微微翘起。
“你有什么建议。”
“你可以坐机场大巴,地铁,的士。格陵十二个区都能到。除非你不知道你要去哪里。”
“你呢。你知道要去哪儿吗。”
“回家!我爸给我叫了专车,还没到。对,你还可以坐专车。”
“听起来很方便。”男人看了看四周,道,“你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