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什么?”
他紧握她的手,与她并肩而立。她目光所及,皆为油油麦田。在明媚的日照下,金麦起伏如浪,穗香远逸万里。
“沐妍,你知道吗?这百亩麦田不过是致国粮仓的冰山一角。一亩田,便能养活七个人。致国近亿百姓的性命,甚至是你我的性命,都在这片田野里。”说着说着他竟笑了起来,“在我们眼前的才是真正的黄金,致国的国泰民安,皆因这些麦田才得以延续。”
她听闻此番话,亦是感慨万千。可萧灼的神色却渐渐凝重起来,他拽紧她的手,别扭了许久方才开口,“对不起……”
“什么?”
“富宿的事,我向你道歉。我说什么都不该骗你的。但你想听我骗你的真实原因吗?”他朝她转来,似有要递出投名状一般的决心,“是因为我嫉妒,嫉妒疯了,你失忆了,却还能记得巫马霁的名字,而我萧灼……”
“你,你别再说了……”绯红瞬间从她的两颊染到耳尖。
他步步逼近,直到她退到了大树的树干边,背靠树干,退无可退。“李沐妍,告诉我怎样才能得到你?你的心从前可以属于巫马霁,但从现在起,我要它只属于我。”他牵起她的手,抵在唇边,几番温柔,几番痴欲地纠缠她手背的肌肤,“我要你这颗独一无二的心脏。你狡猾却善良,卑微却高尚,温驯却反骨……你就像个谜题,将谜面高挂在那里,即便是天底下最聪明的人也别想解开。”
“够了,别再说了……”手背的酥软传遍全身,直教她的气息变得散乱。
“李沐妍,我要得到你。”
“等一下……”她抵着他,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他明明居高临下,可目光却仰视着她,如同一只被驯服的野狼,带着傲气,却低三下四地问道,“你原谅我了吗?”
她未作声,可也不知他施了什么法,令她动弹不得。他们四目相对,目光在彼此的眼与唇之间摇摆。两人的唇息已纠在一起,他缓缓靠近,唇齿离她仅剩分毫。
她陷入一片空白,只能听见风吹麦浪的沙沙声。此刻,无论他要做什么,她都已无法拒绝……
就在这时,杨从武急匆匆冲上了坡,“王爷!王爷!!”
她猛地回过神,抵住了他的胸膛。
萧灼眼看就要抱得美人归了,却被这突如其来的打扰惹得怒火中烧,他瞪了杨从武一眼,气急败坏地扯了扯下唇,骂道,“你最好是有事!”他想将他就地正法的心都有了。
可杨从武着急忙慌地指着村口,“是温靖荷来了!您看,温老宰相和温靖荷都来了!!”
一听‘温靖荷’这三字,李沐妍吓得丢了魂儿似地僵住了身子。
两人朝村口望去,只见一辆马车停在村口,旁边簇拥着众多仆从。马车前,站着一位老叟与一位姑娘。温氏全然目睹了刚才他们的那番郎情妾意。
至此,老宰相随即拄起拐杖,将依旧恋恋不舍的孙女拽回了车上。温氏一行人浩浩荡荡,离村而去。
萧灼心中有种不祥的预感,次日入宫则更是应验。上回圣上还留了李沐妍一命,可这一回,他要她死……
第76章哪怕丢了封号
次日,萧灼入宫觐见,皇上令他于殿外跪候。他这一跪便是两个时辰,直至日头近奄,皇上才宣他进殿。可入殿之后,萧灼仍是久久罚跪,不得起身。
良久,久未抬眼的皇上掷下折子,以凌厉目光瞪着他,一开嗓,其不怒自威的龙吟便响彻殿堂,“七弟,你做事到底还有没有分寸?温老携孙女田头探望,竟瞧见你堂堂亲王和个不要脸的贱奴于大庭广众之下打情骂俏。本想让你受些苦楚,以给温家颜面。你倒好,几次三番误朕大事,如今温氏讨要说法,你看该如何收场?”
萧灼答言,“皇兄,明日一早,臣弟会亲自去温府赔礼。”
“赔礼?”皇上的嘴角嗤然一扯,扶着龙椅的把手毫无预兆地站起身来,勃然大怒地狂喧,“朕早已不知替你赔了多少礼?!!”
大殿为之震颤,待随之而颤的编钟渐歇,皇上怒色稍敛,语重心长道,“你知不知道温靖荷她爹,当年为剿腐败,身陷囹圄数月,生生挨了数百鞭刑,伤痕至今未褪。朕想借温靖荷之事还个人情。可你看看你,上回春猎已辱她一回,人家还对你死心塌地,这不足见其真心吗?”
皇上轻而易举地挥了挥袖子,决然道,“朕意已决,反正你王妃之位空悬,这门婚事今日便定下了。”
萧灼急禀,“请皇兄收回成命!臣弟与那温家小姐毫无半分情义。怎能娶之为妻?”
皇上耐着性子,步步走下阶来,“当年你执意要娶一小小县丞之女,朕已纵你一回,好歹她还有个安州一美的名号。如今你不愿娶温氏,又是为了哪般?可是为了那个上赶着做你媵妾的妹妹,那个被你关在府里的贱婢?你是个男人,且贵为亲王,大可三妻四妾。只要温氏为正,那贱婢你随意给个名分便是。还是说,她给你吹了枕边风,让你连朕的旨意都敢违抗了?”
萧灼紧握拳头,坚定道,“皇兄,是臣弟自己不愿娶温靖荷,与她无关!”
皇上冷笑,“与她无关?一是巧合,两乃意外,是要等你闹出第三回才叫有关吗?呵……她倒是有些手段,竟让朕向来杀伐决断的七弟,变成了这副畏首畏尾的贱样!”皇上从跟在身旁的宦官手中拿起茶杯,指尖在杯口上打转盘算,“这事总得解决。你若执意不肯娶温靖荷,那朕只能用别的法子来安抚温氏了。”
萧灼闻言,心中已猜到了几分,“皇兄?不可……”
皇上徐搁茶杯,不当一回事地道来,“朕要这女人的命,换耳根清净。”
“皇兄,不可。”萧灼紧握双拳,声色俱厉。
“不可什么?!”皇上恶狠狠反问他。
萧灼忍耐至了极点,尘封多年的叛逆揭竿而起,他未经允许,自行站起身来,“皇兄若要杀她,不如先杀了臣弟。”
“萧灼?!”皇上愤然怒喝,他万万没料到弟弟会说出这番话,“你是疯了吗?!你知道这是在抗旨吗?你好好想清楚后果!!”圣上大怒,回音绕着大殿在屋顶上盘旋。
“臣弟很清楚。只要臣弟还活着,就不会让她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