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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闯入新世界的小白（第1页）

周一，清晨。

李威站在凌氏集团总部大厦的楼下，仰头望去。玻璃幕墙在朝阳下反射着刺眼的光芒，高耸入云，气势恢宏。进出的人们西装革履，步履匆匆，脸上带着都市精英特有的、矜持而高效的冷漠。

他下意识地紧了紧身上那套为了今天而特意买的、价格不菲但依旧难掩几分生硬的新西装，感觉自己的呼吸都有些凝滞。这里的气息，与鑫源铸造厂截然不同，充满了无形的压力和距离感。

在前台报上姓名，他被引导至人事部。流程高效而程式化，签下一系列文件，领取了工牌、门禁卡和一台笔记本电脑。工牌上“生产管理部-项目专员-李威”这几个字，沉甸甸的，提醒着他身份的转变。

随后，他被带到了位于大厦十二层的生产管理部。

部门副总监赵强，一个西十岁左右、戴着金丝眼镜、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的男人，接待了他。赵强的脸上挂着职业化的微笑，但眼神里却带着毫不掩饰的审视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蔑。

“李威是吧？欢迎加入生产管理部。”赵强的声音平稳，却没什么温度，“凌总亲自推荐的人，想必能力非凡。我们部门主要负责集团旗下所有生产型子公司的流程优化、成本控制和供应商管理，工作节奏很快，要求也很高。”

他简单介绍了几句，便叫来一个叫孙磊的老员工：“孙磊，这是新来的李威，你先带带他，熟悉一下环境和基本流程。”

孙磊看起来三十出头，身材微胖，脸上带着点圆滑的笑容，连连点头：“好的，赵总。”转过身，他上下打量了李威一番，笑容淡了些：“跟我来吧，小李。”

工位被安排在办公区一个靠角落的位置。孙磊丢给李威一摞厚厚的文件：“这是部门规章制度、过往项目档案，还有最近需要跟进的几个供应商资料，你先看看，熟悉一下。有什么不懂的……尽量自己先琢磨，实在不行再问我。”

语气里的敷衍几乎不加掩饰。

李威道了谢，坐下打开电脑。面对全新的操作系统、复杂的内部软件和满屏陌生的专业术语，他感到一阵头皮发麻。他试图打开一个项目计划表，却连基本的公式填充和格式调整都做得磕磕绊绊。隔壁工位传来的噼里啪啦的键盘声，更衬得他的笨拙。

“哟，新来的？连VLOOKUP都不会用吗？”一个略带嘲讽的女声从斜后方传来，是同事张莉，画着精致的妆容，正端着一杯咖啡路过。

李威的脸微微发烫，只能硬着头皮说：“正在学。”

“凌总亲自招进来的人，还以为多厉害呢。”另一个男同事低声嘀咕，声音不大，却足以让周围几个人听见，引来几声压抑的嗤笑。

李威握了握拳，深吸一口气，将那股难堪压了下去。他知道会面临这些，只是没想到来得如此首接。他不再试图立刻处理复杂文件，而是打开浏览器，开始搜索最基础的办公软件教程，像个刚入学的小学生一样，从零开始。

中午去食堂吃饭，他独自坐在角落，听着周围人谈论着他完全听不懂的行业动态、资本运作，感觉自己像个误入天鹅群的丑小鸭。

下午，赵强召集了一个小型项目讨论会。李威也被要求参加。会上，同事们侃侃而谈，各种专业名词、数据分析信手拈来。轮到李威发言时，他根据在鑫源厂的经验，对某个零部件供应商的生产流程提了一个非常具体的改进建议。

然而，他话音刚落，孙磊就笑着打断了他：“小李啊，你的想法是好的，但太理想化了。供应商管理没那么简单，要考虑综合成本、合作关系，不是你之前在车间里想怎么改就怎么改的。”

语气看似温和，却全盘否定，带着前辈对后辈那种居高临下的“指点”。

李威张了张嘴，想反驳，却发现自己缺乏足够的数据和理论来支撑，在这些人精面前，他的现场经验显得如此苍白无力。他第一次清晰地认识到，光有实践远远不够，他需要尽快补上理论的短板。

一整天，他都在这种无形的排斥和自身能力不足的窘迫中度过。下班时，他感觉比在车间扛一天铝棒还要疲惫。

他最后一个离开办公室，站在空旷的电梯厅里，看着镜面墙壁里那个穿着不合身西装、显得有些格格不入的自己，一股巨大的落差感和自我怀疑涌上心头。

选择来这里，真的对吗？

……

而此时，总裁办公室内。

凌雪刚刚结束一个跨国视频会议，揉了揉眉心。助理陈敏端着一杯黑咖啡进来，轻声汇报：“凌总，生产管理部那边反馈，李威今天己经入职了。”

凌雪端起咖啡，动作优雅地抿了一口，眼神依旧清冷：“嗯。情况怎么样？”

陈敏犹豫了一下，还是据实以告：“似乎……有些不太适应。办公软件不熟练，对业务流程也很陌生，在会议上提出的建议被孙磊否了……同事们私下里，有些议论。”

这些都在凌雪的预料之中。她放下咖啡杯，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俯瞰着华灯初上的城市。那个来自铸造厂的年轻人，此刻应该正淹没在这片璀璨而冷漠的灯海里，品尝着闯入新世界的阵痛吧。

她想起他在车间里维修机器时那专注而坚定的眼神，想起他面对自己邀请时那超出年龄的沉稳与审慎。

“知道了。”凌雪淡淡地说，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不必特殊关照。是龙是虫，看他自己的造化。”

陈敏点头应是，退了出去。

办公室里恢复了寂静。凌雪的目光投向窗外十二楼某个早己熄灯的办公区方向，指尖在冰冷的玻璃上轻轻一点。

那个浑身是胆、带着一身油污闯进她视野的年轻人，能否在这片没有硝烟的战场上，再次杀出一条路来呢？

她，有点期待。

（第十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