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瑜白较为冷静,问道:“他是什么情况下说的这个话?原话是什么?”
赵雪说:“就昨天上午,他把我叫去他办公室,聊了这个事。原话就是劝我把孩子拿了。”
“原因呢?”
赵雪抿了抿唇,似乎很难启齿,忽然冷笑了一下,吸了吸鼻子,道:“我老公在跟我闹离婚,他跟我老公关系好。”顿了下,“他说是为了我好。”
事情走向完全脱离韩敏文的剧本,向着梁承难以理解的方向而去。记忆将她短暂带离此地,回到不久前的医院,那时赵雪无助又脆弱,好像一碰就碎,而这一切在此刻都有了解释。
韩敏文口吻激烈:“这怎么能是为了你好?!”
而赵雪心中苦涩,早已无心分辨他人话语中究竟有几分善意,恨不得获得全世界人的认可与赞同:“就是啊,他这个时候出来说这种话是什么意思!他难道不知道,别人的家务事别掺和吗?!”她越说越激动,怒从心头起,声音也尖利起来,引得店员和其他客人都频频转头。
周瑜白伸过手来,拍拍她的手,她向来理智客观,帮忙分析道:“你都怀孕了,为什么你老公还要跟你离婚?”
赵雪看向周瑜白的眼神,透着软弱,“还能是为什么。”
这话叫四人都沉默下来。她们心里都似被泼了勺热油,无法平静。
赵雪的老公出轨了,出轨对象是公司营销部门的同事。某一天他喝醉酒回家,她翻看了他的手机,看到电话里每天下班后都有与她的通话记录,时长往往超过三十分钟。这个时间,赵雪通常在陪她女儿画画。她老公从否认到忏悔再到提离婚,前后仅花了三天。他表面上和赵雪说,孩子的去留她自己决定,生下来他也养得起。但是私下又找冯克成帮忙游说赵雪,让她把孩子拿掉。
“男人向来都是帮男人的。”周瑜白说道,“而且他可能也怕你休产假耽误了工作,明年公司要开拓新板块,很大概率还是他主管,到时候业绩压力不会小,他肯定还是更多为自己考虑的。”
“好自私!”韩敏文说。
“男人都是这样的啊。”周瑜白说这句话时理所应当的表情,就像在陈述地球是圆的。
“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肯定不能听他的吧?”
赵雪的神情很脆弱,她说:“我有个很疯狂的想法。”
滋——铁板发出一声叹息。
“我想去会一会那个女人。”
梁承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跟着上了车,车子的晃动让她犯起一阵阵恶心。刚开始只是韩敏文怂恿了一句,紧接着周瑜白说,去当面说清楚也好,或许对方不知道赵雪怀孕了。多胜少,梁承被裹挟,也只好跟着过来。赵雪开车的手指骨发白,梁承从后面看她,才发现她的身体果真如韩敏文所说,微微变了形。
韩敏文一直在说话,她话向来多又快,激动时变本加厉。周瑜白坐在副驾位,她相对冷静,也丝毫没有看热闹的样子,她好像真的打算帮一把赵雪。路上她们三人一直在商量,到了那边该怎么找人,谁先开口说第一句话。而梁承全程装睡,直到抵达目的地才迷迷糊糊睁开眼。
车子停在赵雪老公的公司楼底。
自高楼底下向上望去,青色的玻璃幕墙映着阴沉沉的天。看一眼,梁承便觉胸口发闷,心脏狂跳,再看赵雪,她面色苍白,眼里却刻着坚定。梁承甚或有一瞬间的错觉,短短时日,赵雪已经被打破重组了。
大楼底下安保不严,四个人一齐坐电梯上了二十楼。电梯里挤满了人,四个人被挤散,梁承的脸和身体被紧紧地挤在一个胖男人的身体上,她费力地用手肘撑开一小片空间。男人身上传来油腻气味和汗味,一阵一阵地蹿到鼻尖。电梯一层一层停靠,好不容易压下的恶心,再度在胃里翻腾起来。终于大批人群在十八、十九楼出去了,电梯里仅剩下几个人。
她们四人沉默地互相望望,眼神中都透着忐忑和稍许的兴奋。
四人同行,气势上总会给人压迫感,前台坐着个很文静的小姑娘,问她们找谁。
“找宋恬。”赵雪根本不按商量好的来,气势汹汹地说。
“您贵姓,找她有什么事吗?”小姑娘例行公事。
赵雪说:“陈天翔是我老公。”
小姑娘一听老总的名字,狐疑又胆怯地盯着她看,既不敢放松,又不敢得罪,“陈总今天去外地开会了,不在公司。”
“我不找他,我找宋恬。”
小姑娘犹疑不定,只好说:“麻烦您给陈总打个电话,让他跟宋经理说一下,行吗?”
眼看着局面有些僵持,周瑜白上前道:“不好意思,麻烦你把宋恬叫出来就行,我们之间有点误会,就简单聊两句,不会对她做什么的。”
小姑娘见周瑜白语气温和,迟疑地点点头,刚埋下头按电话。赵雪就已按捺不住,绕过前台,拔腿往里面冲,速度之快,周瑜白在身后连衣服角都没揪到,她匆忙回头示意韩敏文和梁承二人赶紧跟上。
“完了完了!”韩敏文边走边念,神情间却掩饰不住看好戏的兴奋。
梁承心里也在念着这句话,心脏砰砰砰地狂跳。
这里的办公室之间用玻璃隔断,弯弯绕绕。还没来得及赶到门前,就只听见哐当一声巨响,整个楼层地板都为之一震。什么东西被砸碎了。梁承心里一沉,快跑两步,想挽救局面,跑到近前只望见周瑜白站在门前的背影。
赵雪狠戾尖锐的声音穿透空间而来:“你他妈勾引我老公!你凭什么勾引我老公!我都已经怀孕了,你是不是女人,有没有同理心?!”
听见声音,梁承心里犹如被抹净了水汽的镜面,瞬间清明,她们今天来这儿,都是来帮赵雪撑场子的。
【24】脑震荡
周瑜白走上前,站到赵雪身后,试图劝她。但赵雪抻了抻手肘,甩开她的钳制。上前去,动作又快又狠,又是哐当一声巨响,比第一回还要剧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