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承的目光闪了一下。
她低下头,筷子搅着碗里的白菜帮子,“没有。”
谢恍心中一动,不知名的情绪上涌,他莫名感到一丝烦躁。
“他为难你了?”他哑着嗓子问。
热气蒸得脸发烫,梁承将火温调低,真相抵在喉咙口,呼之欲出。该说吗?说了又能怎么样?连个像样的证据都没有。就算有证据又怎样,她不过是个无关紧要的乙方。一番思想斗争过后,她抬脸笑笑说:“没有,只是工作上压力给得比较多,比较密。”
谢恍抿唇不语。
“谢总,”梁承突然喊了他一声,“当所有人都不看好你,拼命给你使绊子的时候,你会怎么做?”
谢恍不解地望着她。
“同事跟我说,会哭的孩子有糖吃,但我哭不出来,总觉得哭来的糖不是我自己应得的。谢总,哭是没用的,对吧?”
“你看过跨栏吗?”谢恍问道,“障碍物就如同这跨栏,当一个人拥有绝对实力的时候,没有什么障碍物能够阻挠他。只超越一点是不够的,只有将对方远远甩下,给你使绊子的人才够不着你。”
梁承大概听懂了,他的意思是,她没有绝对实力。
见她懵懂,谢恍将话题岔开,“你的条件是什么?”
“什么?”
“你不是在同我做交易吗?你帮我,不让我孤军奋战的条件是什么?”
梁承羞赧地垂下头,她不一定能帮上什么忙。
“说说看吧。”
“星空城这个项目对于我来说很重要,是我踏入这个行业接触的第一个项目,标书也是我一页一页做出来的。能不能再给我们一点时间去磨合?不要这么快更换掉。”梁承终于将自己内心的声音吐露。
谢恍叹口气,“这么看来,你才是孤军奋战的那一个吧。”
……是吗?
“别把什么都扛在自己肩上,要懂得利用身边的资源,得道多助。”谢恍点到即止,不欲说教。心说,你以为我为什么把你们整个公司扯进来。
结了账,两人一同踏出店外,带出一股潮气。空气里春意攒动,梁承嗅到枝丫抽条的新鲜气味,她站定门前,同谢恍道别。
谢恍没转身,反倒抬脚往小区里走,边走边问:“哪一栋?”
一双黑靴、一双黑白运动鞋,齐齐踏在旧小区空荡荡的小径上,谁也不敢说话,唯恐惊醒了深夜沉睡的人。路灯昏黄,将人影拉长,叠在一起。梁承扭头看谢恍神情,太暗了,什么也看不清。
转眼到了楼底。
梁承顿住脚步,谢恍跟着停下,抬头看了楼层,统共六层。
“你住哪一层?”
“顶楼。”梁承心里虽诧异,但也据实回答。
谢恍装作无意的样子,“上去吧。”
梁承再次同他道别,转身轻快地上了楼。
楼道里连个感应灯都没有,梁承绕过楼道转弯处,往下望去,那里已经没有了谢恍的身影。
她实在太累了,几乎一躺倒就陷入深睡,入睡前脑袋里悠悠地转着一个念头,她果然没有看错,谢恍的确是个好人,坦坦荡荡的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