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乌合之众!这是天子的圣旨!你们这群刁民难不成要陆刺史抗旨吗?!”
这下,在场所有人都鸦雀无声。
陆询舟安安静静地跪着,将在场的一切看在眼里。
宣旨官回过头,和颜悦色地看向陆询舟。
“陆刺史,接旨吧。”
赵管家在陆询舟眼神的示意下,递来一袋分量够足的银两,陆询舟笑着将那袋钱塞到宣旨官的手中。
“哎呦哎呦,啧,这……分量,够足啊。”
宣旨官照例与陆询舟悄悄地推脱了一番,随后笑盈盈地收了钱。
“哎,陆刺史跪久了对膝盖不好,赶紧起来接旨吧。”
陆询舟慢条斯理地站起来,朝宣旨官做了一个叉手礼。
街上的百姓们忍不住又躁动起来,陆询舟看着他们眼中所流露出的不舍,最终只是朝他们笑了笑。
“赵宣旨,在下想先告诉您两件事。”
“您说。”宣旨官恭恭敬敬道。
“首先,他们是福州的百姓,而非乌合之众或刁民。”
陆询舟顿了顿,眸中闪过父母官的温情。
陆刺史笑了,她用认真的语气大声道:
“其次,微臣奉旨不从!”
那一日,整条街上的福州百姓欢呼雀跃,陆询舟于人声鼎沸中笑了,只是——
她的眸中也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惆怅。
。
北国的春来得较晚。仲春二月,庭院中的冰雪才彻底消融。那时,李安衾望向窗外愈发苍翠欲滴的青竹,难得发了许久的呆。
手边是陆询舟请求继续任命福州刺史的奏疏,她只随意地扫了几眼便合上了这份奏疏。
李安衾不愿细读其中的内容。
东风吹拂,茂密的竹叶和挺拔的竹身随之摆动,似玉声珊然,揖逊俯仰,若君子之行。
她想,她再也不会爱一个人像爱陆询舟那样了吧。
尽管她们都曾拼尽全力,但最后却都一败涂地。
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如此亦甚好,反正你也厌烦了我,对吗?我生性多疑而敏感,那么偏执地去爱你,一定让你很苦恼吧?
算了。
陆询舟,本宫成全你。
。
贞安四年的夏天,摄政公主李安衾再娶太傅幺子韩邵为夫。
韩邵不同于江鸣川,他是个生性安静的郎君,平日便喜欢独自待在房中作画写字、看书喝茶。李安衾看中了他的家世和安静的性格,娶他为夫不过是堵住朝中大臣的嘴,顺便拉拢韩太傅。
婚后,为了降低顾命大臣和政敌们的警戒,李安衾半真半假的开始故作放纵享乐的模样。摄政公主广纳面首与美妾,大兴土木地为自己建造华屋美舍,休沐日里又大肆举办宴席。她听乐师们奏起笙歌,在一片纸醉金迷、觥筹交错中,李安衾只是浅呷了一口热茶,而后假装饶有兴致地看着那些妩媚多姿的面首或美妾在她面前欢声笑语。
李安衾对这些纵欲欢乐之事只感到无尽的厌烦,她知道,这辈子只有陆询舟才能提起自己的欲望。
可惜那人已经不要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