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子们围过来,传阅着文稿,时不时发出“哦,原来破题要这么写”“引典还要切题啊”的感叹。王富贵看着自己文稿上的批注,脸涨得通红,却还是认真地说:“沈兄,您说得对,我以前总想着用生僻典故显能耐,却忘了文章的本意。以后我一定改。”
“能意识到就好。”沈砚之拍了拍他的肩膀,“其实我初学八股时,也犯过和你们一样的错。后来我父亲教我,每次写文章前,先把圣贤书读三遍,第一遍读字面意思,第二遍读背后的道理,第三遍读跟自己生活的关联。你们也可以试试这个方法,或许能有收获。”
弟子们纷纷点头,把这个方法记在心里。小墨端着饭菜走进来,笑着说:“你们别光顾着说话,刘先生让我来叫你们吃饭呢。今天厨房做了白菜豆腐,还有杂粮饭,都是热乎的。”
众人跟着小墨去饭堂,刘崇文己经坐在那里等着了。他看着弟子们围着沈砚之,叽叽喳喳地问治学方法,眼神里露出欣慰的神色。吃饭时,他特意把沈砚之拉到身边,低声说:“你这‘三遍读书法’很好,比我教的更接地气。以后你批改作业时,要是有好的方法,尽管教给他们,不用顾虑。”
沈砚之连忙道谢:“多谢先生信任。其实晚辈也是借着教弟子的机会,巩固自己的知识。有时候跟他们讲解的时候,自己也会突然明白以前不懂的地方。”
“这就是‘教学相长’啊。”刘崇文笑着说,“你能明白这一点,说明你对学问的理解,又深了一层。好好干,不仅弟子们能受益,你自己也能在县试中取得好成绩。”
吃完饭,沈砚之又回到讲堂,把批改好的文稿一一整理好,在每一篇的末尾,都添了一句鼓励的话。比如给李三儿的文稿写:“破题虽有小瑕,然行文恳切,可见真心。若能精进破题之法,必能更上一层。”给王富贵的写:“天赋甚高,若能戒骄戒躁,潜心治学,未来可期。”
整理完文稿,夕阳己经西斜,把县学的庭院染成了暖黄色。沈砚之收拾好布囊,准备离开,却被刘崇文叫住。刘崇文递给他一本线装的《八股文作法》,书页己经泛黄,显然是经常翻阅的旧书。
“这是我年轻时学八股时用的书,里面有我写的批注,你拿去看看,或许对你备考县试有帮助。”刘崇文说,“你帮我批改作业,我也没什么好谢你的,这本书就当是给你的报酬吧。”
沈砚之接过书,指尖触到粗糙的封面,心里满是感动。他知道,这本书对刘崇文来说意义非凡,却愿意送给自己,这份信任和支持,比任何礼物都珍贵。他对着刘崇文深深鞠了一躬:“多谢先生!晚辈一定好好研读这本书,绝不辜负您的期望。”
走出县学,夕阳的余晖洒在雪地上,反射出温暖的光芒。沈砚之抱着那本《八股文作法》,走在回家的路上,脚步轻快。他想起今天批改作业的经历,想起弟子们求知的眼神,想起刘崇文的信任,心里忽然明白了一个道理:原来帮助别人的同时,自己也能收获成长。
以前他总觉得,读书是为了自己,为了家族,可今天他发现,把自己的知识分享给别人,看着别人因为自己的帮助而进步,那种成就感,比自己读通一本书还要强烈。
回到茅草屋,祖母赵氏见他抱着一本书回来,连忙问:“砚儿,今天批改作业还顺利吗?这是什么书啊?”
沈砚之把书递给祖母,笑着说:“很顺利,弟子们都很好学。这本书是刘先生送我的,里面有很多八股文写作的窍门,对我备考县试很有帮助。”
赵氏捧着书,虽然不识字,却还是仔细地翻看着,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好,好,刘先生是个好人,你要好好跟他学习,别辜负了他的心意。”
沈砚之点点头,坐在灶台边,拿出那本《八股文作法》,借着灶火的光,仔细读了起来。书页上的批注,有的是对破题方法的讲解,有的是对行文结构的分析,还有的是对常见错误的提醒,每一句都透着刘崇文的心血和智慧。
读到“破题要‘新’而‘准’,新在立意,准在扣题”这句批注时,沈砚之眼前一亮。他想起今天批改作业时,弟子们大多在破题上犯难,自己以前也常常如此。现在有了刘崇文的批注指导,他忽然觉得,破题好像也没那么难了。
他拿出纸笔,试着以“学而时习之”为题,写了一个新的破题:“夫学而时习之者,非仅温故而知新,更在以所学导所行,使圣贤之道见于日用之间。”写完后,他对照刘崇文的批注,觉得这个破题既扣住了“学”“习”“时”三个关键字,又有自己的立意,比以前写的确实好了很多。
窗外的雪又开始下了,可灶边的暖意却越来越浓。沈砚之看着自己写的破题,又看了看手里的《八股文作法》,心里充满了希望。他知道,县试的挑战还在前方,可他不再像以前那样害怕了。因为他有祖母的期盼,有刘崇文的指导,有弟子们的陪伴,更有自己在帮助别人的过程中收获的成长和信心。
他握紧手里的毛笔,在纸上写下“教学相长”西个大字。他知道,接下来的日子里,他会一边批改作业,一边借着教学巩固自己的知识,一边研读刘崇文送的书,为县试做最充分的准备。
科举之路依旧漫长,可沈砚之的脚步,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坚定。因为他明白,真正的学问,不仅在于读通圣贤书,更在于用自己的学问帮助别人,在于在成长的道路上,与身边的人一起进步。而这条道路,会让他离自己的梦想,越来越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