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王执舟的背包太大,"超车"时撞倒了一个小个子男生。男生跌倒在台阶上,手上裤子上沾满青苔。王执舟还没来得及道歉,转身时大背包又磕到对方脑袋。这下男生火了,伸出左手扯住他的小腿,想把他拉倒。奈何王执舟纹丝不动,男生一急,指甲生生掐进他的肌肉里,疼得王执舟有点站不稳。接着男生抽回左手,留下几道深深的血痕在王执舟腿上。
"女生打架啊?留这么长指甲!"王执舟咬牙切齿,一手把小个子拎了起来。
对方也不畏惧,同样扯着王执舟的领口。这下他看清楚,小个子的左手原来是个义肢。
"去年有个新生爬到一半脚滑,滚下去断了三根肋骨。"李小宗对齐逍宇说。
他继续往上走,顺势将两人分开,拍了拍王执舟的肩头:"刚才不是有人想去院长办公室喝茶吗?怎么还在这里推搡?等下谁都上不去就有意思了?"
王执舟一听,松开小个子,留下一句抱歉后三步并作两步独自跑远了。李小宗跟在后头,也没有停下来歇息的意思。齐逍宇想把小个子先扶到边上缓一下,没想到小个子应激地把他的手拍开。
齐逍宇注意到他的义肢,猜测道:"朱雀院?"
小个子意识到自己的唐突,幽幽地说了句:"嗯……郑墨。不好意思,你们先上去吧。"
齐逍宇点了点头,也不想多管。他满脑子都是父亲的日志,还有一半路才能登顶,那棵古梧桐就在上面——父亲会不会在那里留下了什么?
最后一级石阶踩上去时,阳光突然刺破云层。齐逍宇站在山顶平台,看见那棵需要十余人合抱的古梧桐立在中央,比底下的那棵大得多,树干布满螺旋状的凹槽,像被巨蟒缠绕过。阳光穿过叶隙,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影,像无数跳动的齿轮。
他下意识摸向裤袋,怀表突然发烫。
"摘片叶子吧,仪式要用。"王执舟举着片叶子冲他喊。
齐逍宇伸手够到最低的树枝,指尖刚碰到叶片,怀表的温度骤然升高,像块烙铁。他低头看表,表盖内侧原本模糊的"海图在梧桐深处",突然变得清晰无比,刻痕里像是渗了墨,黑得发亮。
"你怎么了?"李小宗走过来,"脸这么白。"
"没事。"齐逍宇把叶子塞进口袋,掩住怀表。他刚才好像看见树干凹槽里有微光闪过,像金属反射的光,但再看时又什么都没有。
平台另一侧传来敲钟声。一个穿黑色中山装的男人站在石台上,纽扣是梧叶造型,衣服上的花纹像叶脉,密密麻麻像写了什么字。他目光扫过新生,声音洪亮:"我是你们的院长凌巍。"
"现在去广场集合,进行栽植仪式。"凌巍的目光在齐逍宇脸上停了两秒,"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梧桐苗,记住,它活,你留;它死,你走。"
广场上摆着不少梧桐幼苗,每盆底下都刻着学号。齐逍宇找到自己的那盆,编号是"4956"。这个数字让他莫名心悸——这是父亲船难的日期,4月9日,早上5点6分。
他蹲下身铲土时,怀表从裤袋滑出来,掉在花盆边。阳光照在表壳上,反射出一道光,正好落在古梧桐的树干上。那道螺旋凹槽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动了一下,像被光惊醒的虫。
"发什么呆?"王执舟拍了拍他的背,"快栽啊,院长在看呢。"
齐逍宇把怀表捡起来,塞进最里层的口袋。他看着那株幼苗,又望向远处的古梧桐,突然觉得这所学院像个巨大的齿轮组,而自己,还有父亲,都只是其中被裹挟的零件。他必须找到真相——父亲到底是不是真的死了?这学院,和那艘消失的船,到底有什么关系?
风穿过梧桐叶,发出沙沙的响,像有人在低声数数:"西,九,五,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