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舟在广袤的戈壁上稳健前行,碾过砾石,发出规律的轻响。窗外,无垠的荒凉景色向后飞掠,远方的紫色山峦如同沉睡的巨兽,在天地交界处投下沉默的剪影。
空气中的燥热己被苍劲的风所取代,吹动着沙舟窗帘,也拂动着云疏月额前的几缕青丝。
她安静地偎在顾清尘身侧,目光却始终流连于窗外不断变化的地貌,从一望无际的沙海到如今遍布黑色巨岩的荒原,每一种景象都让她清冷的眸子里泛起细微的好奇波澜。
“夫君,你看那块石头,形状好似一只蹲伏的巨鹰。”她忽然抬起纤指,指向远处一座尤为奇特的风蚀岩。
顾清尘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笑道:“月儿眼力真好。经你这么一说,确实像。这等自然造化,鬼斧神工,总比人为雕琢多了几分野趣和意料之外的惊喜。”
他顿了顿,话锋一转,带上了几分戏谑,“就像我家月儿,看似清冷如月,实则……”
云疏月立刻转过头,眼神里带着一丝娇嗔的警告,耳根却微微红了:“夫君!”
顾清尘见好就收,朗声一笑,自然地将话题引开,指着岩鹰下方一丛几乎与黑石融在一起的深紫色小花:“瞧那‘墨粟兰’,可是炼制几种宁神丹药的好材料,性子极倔,专爱长在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生命力顽强的很。”
“墨粟兰……”云疏月低声重复,认真记下它的特征和用途。她喜欢听夫君说这些,无论是山川地理还是草木药理,从他口中道来,总是生动有趣,让她心生钦佩。
“夫君懂得真多。”她侧仰着头看他,眼神清澈,映着他的身影。
顾清尘受用地笑了笑,顺手将她被风吹乱的一缕发丝轻柔地别回耳后,动作自然亲昵:
“那是自然,不然怎配当我家博学又好看的月儿的夫君?”语气里是理所当然的得意,却因那份真诚的欣赏而丝毫不显油腻,只让人觉得温暖可靠。
午后,沙舟驶入一片更为荒凉的区域。遍地皆是黝黑巨硕的砾石,仿佛被天火反复灼烧淬炼过,地面呈现出一种沉闷的铁黑色,连呼啸的风声至此都变得低沉压抑起来。
正行进间,顾清尘忽然轻“咦”一声,操控沙舟的速度减缓下来,眉头微蹙。
“夫君?”云疏月立刻察觉到他气息的细微变化,目光透出关切。
“前面有血腥气,还很新鲜,灵力波动杂乱,刚经历过厮杀。”顾清尘目光锐利地扫向前方一片被黑色巨岩环绕的坳地,声音沉静却带着一丝警惕。
云疏月神色一凝,无需多言,神识己悄然蔓延开去。合体巅峰修士的强大感知迅速掠过乱石,旋即她面色微沉:“那边……有活口,气息很微弱。”她精准地指向石坳深处,“似有一幼童。”
两人对视一眼,默契顿生。下一刻,他们己收敛周身气息,如同融入阴影般悄无声息地下了沙舟,身形几个起落,便如鬼魅般掠向事发之地。
越靠近,空气中的血腥味便越是刺鼻浓重。绕过几块挡路的庞大黑岩,惨烈的景象毫无遮掩地闯入眼帘。
七八具穿着统一褐色劲装的尸体倒在血泊之中,死状凄厉,显然经历了一场毫无反抗之力的屠杀。
一辆货车被暴力劈得粉碎,装载的普通药材与兽皮散落一地,一片狼藉。而在货车残骸旁,一个浑身浴血、气息奄奄的中年男子,正用最后的气力将一个瘦小的身影死死护在身后,手中一柄断刀颤抖地对着前方虚空,眼神绝望如濒死的困兽。
被他护在身后的,是一个约莫六七岁的小女孩。
她小脸惨白得没有一丝血色,脏兮兮的衣裳沾满了尘土与暗红的血点,一双大大的眼睛里蓄满了惊恐的泪水,身体因极致的恐惧而微微发抖,却死死咬着早己发白的下唇,硬生生没有哭喊出声,那份与年龄不符的倔强和强忍的脆弱,看得令人心尖发疼。
见到顾清尘二人如同凭空出现,那中年男子眼中绝望更甚,嘶声喊道,声音己是气若游丝:
“……东西……都给你们了……求求……放过孩子……”每说一个字,他胸口的伤口都汩汩冒出更多的血。
云疏月的心瞬间被那小女孩的眼神狠狠攥紧。她未等顾清尘开口,己下意识上前半步,刻意将周身清冷气息收敛到极致,声音放得极柔极缓,生怕惊扰了受惊的幼兽:“别怕,我们不是坏人,不会伤害你们。”
顾清尘动作更快,身形微动似缓实疾,己悄然出现在那中年男子身前半丈之处,既不让其感到压迫,又能及时出手。
指尖青光一闪,一道精纯温和、蕴含着磅礴生机的灵力瞬间渡入男子体内,稳住了他即将崩溃的心脉,强行吊住了那缕游丝般的生气。
同时,另一股令人宁神静气的温和气息如水波般悄然笼向那个瑟瑟发抖的小女孩。
剧痛骤减,生机回流,中年男子赵莽愕然看着眼前这位气度超凡、出手宛若神迹的俊美男子,又看向那位清丽绝伦、眼神温柔中带着关切的白衣仙子,这才恍然惊觉并非敌袭,紧绷欲裂的心神一松,整个人几乎虚脱晕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