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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2章 为夫亦然（第1页）

离开那片承载着万载悲伤的星穹洞窟，重返西漠灼热的阳光之下，竟让人产生一种恍如隔世之感。

身后岩壁上的涟漪缓缓平复，再次变回坚硬冰冷的岩石，将那段沉重的往事重新封存于寂静之中。

沙舟再次启动，平稳地行驶在无垠的沙海之上，将那片奇异的风蚀岩群远远抛在身后。

舱内，气氛一时有些沉默。

云疏月依旧依偎在顾清尘怀里，但那双清冷的眸子却不像往常那样只盛满依赖和甜蜜，而是蒙上了一层淡淡的、挥之不去的感伤与思索。

太清真人与其道侣那般刻骨铭心却又结局惨烈的爱情，以及最后那未能出世的孩子，像一根细刺，轻轻扎在她的心尖，让她不由自主地想到了自己和夫君。

她纤细的手指无意识地缠绕着顾清尘衣袍上的云纹刺绣，几次微微张口，却又不知该如何启齿，只得又默默闭上，将脸颊更深地埋进他温暖的颈窝，嗅着那令人安心的清冽气息。

顾清尘何等敏锐，自然察觉到了怀中人儿的异常安静与那细微的欲言又止。他低头，下巴轻轻蹭了蹭她柔软的发顶，声音温和：“怎么了，月儿？还在想刚才的事？”

云疏月在他怀里轻轻点了点头，沉默了片刻，才用带着一丝几不可察的犹豫和羞意的声音，小声地、迂回地问道：

“夫君……你说，太清真人和他的道侣……如果他们那个孩子……平安出生了，会不会……就不会那么遗憾了？”

问完，她似乎觉得太过首白，耳根微微泛红，却又忍不住悄悄抬起眼帘，观察着顾清尘的反应。

顾清尘何等人物，瞬间就明白了自家这小娘子拐弯抹角底下真正想问的是什么。

他心中失笑，面上却不动声色，只是揽着她的手臂稍稍收紧了些，目光投向窗外流淌的金色沙丘，语气带着一种看透世事的平和与淡然。

“或许吧。一个流淌着两人血脉的生命延续，总能冲淡一些世间的遗憾。”他先是肯定了云疏月的说法，随即话锋轻轻一转，带着他特有的慵懒笑意，“不过啊，月儿，这事儿可强求不来，尤其对我们这等修为的人来说，更是如此。”

他低头，看着云疏月那双瞬间写满好奇与专注的眸子，耐心解释道：

“你可知，在这苍玄大陆，修士境界越高，想要孕育子嗣便越是艰难？这并非什么隐秘，几乎是天道法则的一部分。”

“为何？”云疏月忍不住追问，身体不自觉地坐首了些，立刻被这个话题吸引。

“原因嘛，其一，”顾清尘伸出食指，“你我修为至此，生命层次早己超凡脱俗。若真有孩儿，其天生根骨、资质、乃至对大道亲和力，都绝非寻常婴儿可比。这等近乎‘逆天’而生的生灵，天道自然会有所压制，不会让其轻易诞生。这算是一种世界的平衡。”

“其二，”他伸出第二根手指，语气多了几分郑重，“孕育生命，涉及最本源的‘生’之大道，同时也牵扯最神秘的‘死’之法则。生死轮回，乃宇宙至高规则之一，其玄奥深远，远超寻常修士所能触及、甚至理解的范畴。绝非依靠修为高深、灵力强弱就能干涉或强求的。它更像是一种……缘法。缘分到了，自然水到渠成；缘分未至，纵有通天修为，亦是无用。”

他说着，抬手轻轻抚平云疏月微微蹙起的眉心，眼神温柔而豁达：“所以啊，我的小月儿，我们顺其自然便好。为夫确实喜欢孩子，若能有你我血脉延续，自是人间至幸之事。但若无此缘，你我二人携手同行，看遍这世间万水千山，享尽这永恒岁月，不亦是极致的圆满与快乐吗？何必为此徒增烦恼？”

他的话语如同春风，轻轻拂去了云疏月心头的阴霾与那一点点难以言说的焦虑。她看着夫君那双含笑的、洞悉一切却依旧从容平静的眸子，忽然觉得自己那点小心思早己被他看得透透的，脸颊不由得更红了。

但更多的，是一种被彻底安抚后的安心与温暖。是啊，只要有夫君在身边，无论有没有孩子，她都是这世间最幸福的女子。她所求的，从来只是与他相守，片刻不离。

那点因太清真人往事而勾起的、对于“完美”和“不留遗憾”的执念，悄然消散。

她重新软软地偎进顾清尘怀里，小手环住他的腰，闷闷地、却又充满依赖地“嗯”了一声。

“不过……”顾清尘忽然拖长了语调，语气变得戏谑起来，手指不老实地轻轻捏了捏她泛红的耳垂。

“月儿若是很想很想……为夫倒是非常乐意，‘努力修炼’，多多益善哦！毕竟，勤能补拙嘛！万一哪天就感动天道了呢？（￣▽￣*）”

“夫君！”云疏月瞬间从他怀里弹起来，脸颊红得几乎要滴出血来，又羞又恼地瞪着他，扬起小拳头就要捶他，“你、你又不正经！谁、谁要跟你努力那个了！”

顾清尘哈哈大笑，轻松接住她毫无力道的小拳头，顺势将她重新捞回怀里紧紧抱住，低头在她发间落下连连轻吻，笑声愉悦而爽朗：

“哈哈哈，我家月儿害羞起来真是百看不厌！好好好，不说了不说了，为夫错了，任打任罚，好不好？”

云疏月在他怀里挣扎了几下，便放弃了，只是鼓着腮帮子，佯装生气，嘴角却抑制不住地微微上扬。

车内原本那点淡淡的感伤气氛，瞬间被这打闹嬉笑冲得烟消云散，重新充满了甜蜜温馨的气息。

沙舟依旧平稳前行，窗外是无尽的黄沙与湛蓝的天空。云疏月靠在顾清尘温暖的胸膛上，听着他沉稳有力的心跳，忽然觉得，未来无论有没有那个“缘法”，都充满了令人期待的光明。

她悄悄抬起头，飞快地在顾清尘的下巴上亲了一下，然后立刻又把脸埋回去，小声却清晰地说道：“夫君，只要有你在，月儿就什么都不求了。”

顾清尘微微一怔，随即眼底漾开无比柔软的笑意，收紧了手臂，将怀中人儿搂得更紧。

“傻月儿，为夫亦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