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福脸上堆起职业化的笑容:
“神医医术高明,妙手回春,我家老夫人和老爷都听说了,甚是感佩。
老夫人她…唉,旧疾复发,心口烦闷得厉害,夜不能寐,实在苦不堪言。
府上请了多位名医,皆束手无策。听闻神医有起死回生之能,特命小的前来,恳请神医移步李府,为老夫人诊治。李府上下,必感念神医大恩!”
他话语恳切,姿态放得很低,但眼神深处的那份倨傲并未完全掩饰。
云疏月站在顾清尘身侧稍后的位置,清冷的眸子瞬间警惕起来。又是李府!而且这次来的还是管家!
她敏锐地捕捉到对方话语中的关键——“旧疾复发”?前日那仆妇只说了心口烦闷,可没提什么旧疾!
而且这管家看似恭敬,眼神却让人很不舒服,像是在评估一件货物的价值。
她下意识地往前挪了小半步,几乎与顾清尘并肩,无声地宣告着自己的存在和立场。
她没说话,但那清冷的目光和隐隐散发出的“护夫”气场,让李福脸上的笑容都僵了一下。
顾清尘感受到身边人绷紧的神经,心中暗笑,面上却依旧温和:“李管家言重了。顾某不过一介乡野郎中,当不得‘神医’二字。老夫人贵体违和,顾某本应效力。然…”
他话锋一转,目光扫过门口那块“贫者分文不取”的木牌,语气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无奈,“…医馆规矩在此,顾某需坐镇于此,为附近街坊邻里看诊。老夫人若信得过顾某,可遣人将老夫人病症详情告知,顾某斟酌开方。或…请老夫人移步医馆,顾某定当尽心诊治。”
李福脸上的笑容淡了几分。他没想到这年轻的郎中架子如此之大,连李府的面子都不给。
他目光扫过顾清尘身边的云疏月,见她一副“休想带走我夫君”的戒备模样,心中更是了然几分。看来这“小药童”在顾神医心中的分量极重。
“这个…”李福沉吟了一下,脸上重新堆起笑容,从袖中掏出一个精致的锦囊,双手奉上。
“神医悬壶济世,仁心仁术,令人敬佩。这是我家老爷一点心意,权作诊金。老夫人年事己高,行动不便,实在不宜奔波。还请神医体恤,破例一次…”
锦囊沉甸甸的,里面显然是价值不菲的金银。
云疏月看着那锦囊,眼神更冷了。想用钱砸?
哼!她家夫君岂是这等俗物能打动的?她正想开口,顾清尘却轻轻按住了她的手背。
顾清尘看都没看那锦囊,语气依旧平和,却带着不容商榷的坚定:
“李管家,规矩便是规矩。顾某行医,一视同仁。莫说金银,便是金山银山,也抵不过一个‘信’字。老夫人若信顾某,便按顾某说的办。若觉不便,顾某也只能深表遗憾了。”
他首接堵死了对方所有迂回的可能。
李福脸上的笑容彻底挂不住了,眼中闪过一丝阴霾。他盯着顾清尘看了几息,似乎在衡量什么,最终收起锦囊,皮笑肉不笑地说道:
“神医高义,小的佩服。此事…小的还需回禀老爷和老夫人定夺。告辞。”
他拱了拱手,转身便上了马车,车夫一甩鞭子,马车很快消失在巷口。
“哼!装模作样!”云疏月对着马车消失的方向,不满地哼了一声,小脸紧绷,“夫君你看!他们肯定没安好心!先是派仆妇,现在又派管家,还说什么‘旧疾’!定是想骗夫君去府上!”她越想越觉得那李府不对劲。
顾清尘拉着她回到医馆内,关上大门,隔绝了外面的视线。他脸上的温和褪去,眼神变得深邃而玩味。
“月儿说得对,他们确实没安好心。”顾清尘走到药柜前,拿起王大娘抓药时留下的药方存根,指尖在“玉屏风散”几味药材上划过,“不过,重点或许不在‘请’,而在于…试探。”
“试探?”云疏月不解。
“试探我的身份,试探我的底线,或者…试探我是否真的只是个‘郎中’。”顾清尘的目光落在药方上,“尤其是那个‘旧疾复发’…很有意思。”
他走到墙角一个专门收集废弃药渣的竹篓旁。里面堆积着今日病人们丢弃的药渣,散发着混杂的药味。顾清尘蹲下身,也不嫌脏,用一根小木棍仔细地拨弄着,目光锐利地搜寻。
云疏月也好奇地蹲在他身边,屏息看着。
很快,顾清尘的动作停住了。他用木棍从一堆深褐色的药渣里,小心翼翼地拨弄出几片颜色略深、带着不规则焦褐边缘的…茯苓碎片?不,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