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俟戎在一旁目睹了一切,看皇帝怒气未散,他又继续拱火,“陛下不若让栖桐美人试试。我看陛下眼下除了她,再无更好的人选。”
皇帝还未发话,洛肃安率先开口,“王子当真以为我大越无人可用吗?”质问完安俟戎后,他抬手指向洛肃岚,“你把我皇兄放在何处?”
皇帝就着洛肃安的话,缓和了语气,顺势道,“肃岚,你去试试罢。”
闻言,洛肃安脸上露出了毫不掩饰的笑意,似乎是笃定洛肃岚一定会失败,已然预见他被皇帝骂得狗血淋头的场面了。
事已至此,洛肃岚总不能再推辞,他颔首回道,“是。”
随即,他从人群中走出,朝台下走去。
经过莳栖桐时,他嘴唇翕动,无声道,“我会替姐姐驯服这匹马。”
莳栖桐还未反应过来,便见洛肃岚已走下高台,朝球场走去。他步履矫健,不疾不徐,竟将茵茵绿草走出了白玉方砖的感觉,仿佛不是去驯服烈马,而是去摘取桂冠,献予爱人。
忽然,一双温热的手搭上莳栖桐的手,莳栖桐回头望去,只见洛肃宁对她莞尔一笑。
见莳栖桐回头,她抬手示意莳栖桐附耳靠近。
莳栖桐听令照做,侧耳倾听,她听到洛肃宁悄声说道,“栖桐,莫将父皇的话往心里去。终有一天,你会让他得见凤临。因为,你本就是天上凤,而非笼中鸟。”
她没想到洛肃宁为了宽慰她,能说出这番话,这番,有些大逆不道的狂悖之语。
凤凰,仅指皇后,也只能代指皇后。用在她身上,是为僭越。洛肃宁身为公主,又怎会不知这个道理?
她看见洛肃宁眸光清亮,拉住她的手,再次贴近她的耳边,“凤非梧桐不栖,栖桐,莫忘你我约定。”她听到洛肃宁深吸一口气,一字一顿,珍重万分道,“扫尽蛮夷,带我归乡。待那日,我与你一同,改变此势。”
“嗯。”莳栖桐重重点头,两人四目相对,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了然。
她不知洛肃宁为何会突然有此感悟,但她知道,有一人与她心意相通,有着相同抱负。
前路杳杳,行途黯淡,终有一日,她会破开迷雾,与她持光,引领更多人与她们一道,走出围城。
“好了,先看肃岚如何驯服此马罢。”洛肃宁亲昵地挽上她的胳膊,带着她一同朝场上看去。
洛肃岚已翻身上马,他并未如洛肃安一般俯身贴近马背,而是握紧缰绳,直立马背。
他如一株坚韧的青松,任悍马如何暴躁跳动,都不动如山,游刃有余地握着缰绳,坐立在马背上。
马儿本就有灵性,惯会欺软怕硬,眼见它从洛肃岚这里讨不到好处,它也不再那般暴躁,竟有了平静下来的趋势。
见马儿不再暴躁,洛肃岚抬起头,看向众人所在的方向,准确来说,是看向伊人,回眸一笑,瞬间,他姣好昳丽的容颜熠熠生辉,晃了人眼。
场下顿时爆发整整欢呼,洛肃岚抬手一挥,欢呼声如雷贯耳。
洛肃岚这是,不打算藏拙了吗?
莳栖桐侧头朝洛肃安看去,果然,洛肃安脸色铁青,死死盯着马背上的洛肃岚。
其实很好理解,他脸色为何会这样差。他先前拼尽全力都不能驯服的马,如今轻而易举就服从于他的敌人——洛肃岚。
这让洛肃安如何不愤恨,不愤恨自己想方设法想为洛肃岚下套,到头来为他人做了嫁衣裳。
洛肃安身旁的皇帝亦神色莫测,莳栖桐说不上来他那表情是喜是悲。
就如同他自己也不知道,不知道是该为洛肃岚能驯服烈马,为大越争光而高兴,还是为他心思深沉,在自己面前几度示弱而愤怒。
两人的神色变化未落在其他人眼中,他人还在为洛肃岚驯服烈马而欢呼。
洛肃岚牵着缰绳,那匹马一改不驯,温顺地踏着步子,一步步朝高台下走来。
洛肃岚轻扯缰绳,悍马低下头颅,抬起前肢,俯身触地,对众人行了一个屈膝之礼。
瞬间,场上爆发了雷鸣般的欢呼与掌声。
洛肃宁难得地夸起洛肃岚,“栖桐,你知道吗?在这宫里,除了母后,便只有肃岚最有人情味了。”
随即,她抬手朝台下洛肃岚挥去,扬声喊道,“肃岚做得好!”
洛肃岚扬笑回应,“多谢皇姐!”
两人气氛和乐,仿佛是寻常姐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