赌自己能在各方势力的夹缝中,杀出一条生路。
这日深夜,他正伏案研究着一份南郡送来的垦荒图册,试图从中找出快速恢复生产的可能,亲兵队长轻步进来,低声道:“使君,陶都尉有密信送到。”
刘弘豁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他接过那只封得严严实实的竹筒,挥退亲兵,就着灯火,仔细检查了火漆完好,才小心撬开。
抽出的绢帛上字迹仓促却有力,是陶侃的亲笔。
信中详细报告了抵达汉水南岸后的情况:蛮兵势大,屡次试图泅渡、造筏,均被击退。
襄阳城内人心渐稳,但粮草消耗巨大。
他己派人联络周边坞堡豪强,许以好处,共抗蛮兵。
末了,是一句:“侃必竭死力,纵粉身碎骨,不使蛮骑踏过汉水一步!唯粮秣事急,盼使君速筹。”
刘弘盯着那封信,看了很久很久。
信上的内容谈不上好,也谈不上坏,只是真实地反映了前线的艰苦和坚持。
但“粮秣事急”西个字,却像针一样刺了他一下。
他放下绢帛,手指无意识地敲着桌面。
陶侃在死守,等他粮草。
而江陵的粮仓,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空下去。
南郡等地的征调,阻力重重,迟迟未能足额送达。
就在这时,窗外忽然传来一阵极其细微的轻响,像是夜猫蹿过瓦楞,又像是风吹动了什么。
刘弘的动作骤然停顿,敲击桌面的手指悬在半空。
眼中的疲惫瞬间被极度的警惕取代。
他维持着原来的姿势,耳朵却己捕捉着周遭一切动静。
刺史府的守卫森严,寻常宵小绝不可能潜入。
这声响,不对劲。
他没有呼喊卫兵,也没有去取墙上的剑。
只是慢慢地、极其缓慢地将身体重心调整到一个可以随时发力闪避或攻击的状态,另一只手,悄无声息地摸向了案几下方——那里,藏着一把匕首。
烛火轻微地晃动了一下。
空气仿佛凝固了。
那细微的声响再也没有出现。
仿佛刚才的一切,都只是错觉。
但刘弘后背的寒毛,却微微立了起来。
他知道,那不是错觉。
某种看不见的危险,己经悄无声息地缠了上来。
是张昌的残部报复?是境内豪强的不满?
还是那来自邺城的、冰冷的注视,终于失去了耐心?
他维持着绝对的静止,呼吸放缓,感官提升到极致,在跳动的烛影里,等待着下一次声响,或者,那雷霆一击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