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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7章 艰难的指挥艺术（第2页）

“中军前压，做出强攻态势，但推进至敌营前三里处，遇‘敌军顽强抵抗’，‘伤亡加剧’，‘攻势受挫’！然后……向后‘败退’五里，依地形固守！”他几乎是一字一顿地说出这些需要“表演”的指令，每一个字都像是在齿缝间艰难地碾过。

“败退？”众将以为自己听错了！

兰陵王麾下，何曾有过未战先言败退？

“听不懂吗？”高长恭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股凛冽的杀意，“我要的是一场‘惨胜’！一场赢得刚刚好、不至于让陛下夜不能寐的胜仗！不是一场让邺城再次为我们欢呼、然后转身就送来毒酒的‘大捷’！”

他冰冷的目光扫过全场每一个将领：“谁若贪功冒进，打乱了部署，军法处置，决不姑息！”

众将心中一寒，立刻明白了主帅那难以言说的巨大压力和深意。

一股悲凉和愤怒涌上心头，却只能化为沉重的无奈，齐齐抱拳：“末将遵命！”

于是，一场极其诡异而憋屈的战斗拉开了序幕。

齐军在高长恭的精妙指挥下，像一个收放自如的拳头。

时而猛击，逼得周军一阵慌乱；时而又“力有不逮”，“被迫”后撤，留下一些无关紧要的阵地和“伤亡”。

高长恭甚至故意派出小股部队，送去一些微小的破绽，让韦孝宽能“及时”调整部署，显得齐军的胜利来得并非那么容易。

他本人更是身先士卒。

在一次冲锋中，他不慎被流矢擦过臂甲，留下了一道并不深却足够显眼的伤口，鲜血染红了甲叶。

这幕场景被无数双方士兵看在眼里，既展现了他的勇武，也巧妙地示弱——看，兰陵王也会受伤，并非不可战胜的神。

整个战斗过程，堪称一场精确到极致的军事艺术表演。

高长恭将对韦孝宽战术的理解、对战场节奏的掌控、对麾下部队的指挥能力，发挥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

他不仅要算计敌人，更要算计自己人，算计远在邺城的皇帝，算计着每一分力量的使用，每一寸土地的得失，甚至算计着每一份战报该如何书写，才能既表明战功，又显得“合情合理”，“不足为虑”。

这其中的煎熬和屈辱，唯有他自己知晓。

每一次故意的“受挫”，每一次战术性的“后退”，都像是一把钝刀，在他那颗骄傲的武将之心上来回切割。

在经过数日这样反复的拉锯和表演之后，战机终于出现了。

韦孝宽久攻晋州不下，又见齐军援兵不断抵抗顽强，且自身侧后屡受袭扰，粮道不稳，士卒疲敝，锐气己失。

他审时度势，终于萌生了退意。

高长恭敏锐地捕捉到了周军阵型调整，后勤部队开始后移的迹象。

就是现在！

他拔出佩刀，指向周军开始收缩的中军大营，声音响彻全军：“敌军己疲，士气己堕！全军听令——压上！将他们彻底赶出去！收复失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