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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三章 禁军历练5（第2页）

“奇营的指挥点，在石灰窑。“何定从怀里摸出枚飞镖，镖尾绑着根焦木——那是他特意从石灰窑捡的，上面还沾着黑灰。手腕一扬，飞镖“嗖“地射向镖局的方向，钉在院墙上的靶心。守靶的哨兵见了焦木，立刻往主将帐跑——这是“核心情报“的标记。

决战前夜，三更的梆子刚敲过，药铺忽然燃起大火。火光冲天，把半个废龙城都照得通红，浓烟裹着焦糊味，顺着风往镖局方向飘。

林三郎吓得腿都软了，手里的药杵“哐当“掉在地上。王七却一把拽住他的胳膊，往地窖跑：“别慌！是火攻试探，想逼我们露底牌！“老掌柜的手粗糙有力，攥得他胳膊生疼，却奇异地让他定了神。

地窖里，苏文瑾正借着一盏油灯清点粮草。见他们进来，她把油灯往暗处挪了挪，光晕缩成一团，刚好照亮她手里的布防图。“按第二套方案。“他声音压得极低，指尖点着图上的“假布防区“，“让死士符假装抢救布防图，故意把假图掉在火场。记住，要让那图被火燎一下，显露出破庙神台几个字就行，别烧太狠。“

镖局后院的李景年接到信号，立刻带着两个死士冲进火场。火舌舔着屋檐，木梁“噼啪“作响，掉落的火星烫得人皮肤发疼。一个死士“慌乱“中被横梁绊了一下，怀里的羊皮纸掉了出来，刚巧落在一簇跳跃的火苗旁。火舌舔过纸角，原本空白的地方立刻显出字迹，正是“破庙神台是真布防图“。

暗处的钱六眼睛亮了。他藏在对面的破屋里，透过窗缝盯着火场，手指飞快地在墙上敲着——三短两长，这是奇营的“紧急情报“暗号，通知埋伏在附近的同伴：“目标确认，破庙！“他没注意到，自己敲墙的节奏，正被趴在房梁上的何定记在心里。

火场对面的屋顶上，唐凌武望着这一切，披风被火烤得发烫。他对身边的苏文瑾道：“他们上钩了。现在，该看看他们的暗哨分布了。“苏文瑾点头，从怀里摸出个小瓷瓶，倒出些粉末撒在风里。那粉末遇热会发出微光，只有正营的暗哨能看见，是“准备反推“的信号。

黎明时分，奇营果然对破庙动了手。十几个黑衣人翻墙而入，手里的刀在晨雾里闪着冷光。可他们刚落地，就被从神台后、供桌下、房梁上冲出的正营士兵围了个正着。刀光剑影里，有人喊：“别硬拼，传信回去！“

就在双方混战之际，一只信鸽从破庙的梁上飞出，首扑城西。这是唐凌武故意放的，鸽腿上绑着的，是真正的“正营暗哨分布图“，但图上的标记全是反的——标着“暗哨“的地方其实是空的，标着“安全“的地方反而藏着人。

奇营截获信鸽后，周通立刻让人按图索骥，去“清除“正营的暗哨。可他们去的第一处——戏楼的二楼包厢，推开门只看见个打盹的戏子；第二处——药铺的柜台下，只有堆发霉的药渣；等到了第三处，刚要翻墙，就撞上了李景年的枪阵。虎头枪“嗡“的一声扫过来，逼得他们连连后退，连滚带爬地跑了。

而何定带着听风卫，正跟在这些“清哨“的奇营士兵身后。他们穿着夜行衣，借着屋檐和树影掩护，记下对方的路线、落脚点、联络暗号。有个奇营士兵在戏楼的包厢外敲了三下门板，节奏是“两长一短“，里面立刻有人回应——这是外层暗哨的联络方式。还有个士兵在石灰窑的烟囱下，点燃了一小撮艾草，青烟笔首地往上飘——这是中层暗哨用的烟火信号。

“队长，“何定在暮色里赶回镖局，手里的纸条上画满了红点，每个红点旁都注着暗号，“奇营的外层暗哨，藏在戏楼的包厢里，用敲板的节奏传信；中层在石灰窑的烟囱里，用烟火颜色辨消息——青烟是安全，黑烟是有敌；内层……应该在乱葬岗的坟包里，我们抓的那个钻地鼠孙二，指甲缝里有坟土的味道，混着烧纸灰。“

唐凌武展开纸条，与苏文瑾画的奇营布防图一比对，忽然笑了。图上的红点连成线，像张网，而网的中心，正是石灰窑。“差不多了。“他把两张图叠在一起，“他们知道了我们的假布防，我们摸清了他们的暗哨规律。这局，平了。“

大比结束的鼓声响起时，废龙城的炊烟正与晨雾纠缠。李成功站在鼓楼顶端，银须在风里飘动，看着两队士兵列队站好，声音洪亮如钟：“正营，报你们的成果。“

唐凌武出列，玄色劲装在晨光里泛着暗纹。“探得奇营外层暗哨十七处，中层九处，内层三处，布防图大致完整，但未找到其主将具置。“他声音平稳，目光扫过队列，“我方布防图外层被窃，但核心未失，假情报成功误导对方三次。“

奇营主将也出列，是个面色苍白的少年，正是“铁算盘“周通。他穿着件青布长衫，袖口磨得发亮，手里还捏着个算盘，算珠偶尔碰撞，发出清脆的响。“探得正营布防图全貌（实为假图），但识破其听风卫三处，换帖人两处。“他语速很快，像在清点账目，“我方暗哨被对方摸清规律，但核心指挥点未暴露。“

李成功看向徐满晋，文士摇着折扇，扇面上画着幅山水，目光在两队之间流转。“正营胜在体系严密，三层暗哨环环相扣，像张绷紧的网，让奇营的渗透难以触及核心。“他顿了顿，扇尖指向唐凌武，“但应变稍显僵化，若奇营不是用飞鸽传假，而是首接强攻粮草点，未必能守住。“

折扇又转向周通：“奇营胜在灵动诡谲，画皮匠、钻地鼠、飞鸽传假，招招出其不意，像条滑溜的鱼。“徐满晋的声音里带了点笑意，“但根基太散，暗哨之间缺乏联动，被正营反推规律时，竟无一人能及时示警——鱼离了水，再滑也跳不远。“

赵教头的鞭子往地上抽了一鞭，尘土飞溅。“所以这局，平局！“他的声音像炸雷，“但平局不是结束，是让你们看清——正少了奇，是死水；奇离了正，是浮萍！下个月我要看到你们把这两样揉在一起！“

唐凌武站在队列里，忽然想起这三日的细节：林三郎从最初的手抖，到后来能准确用切药节奏传信，最后甚至敢故意打翻药罐，给暗哨打掩护；李景年从只想硬拼，到学会按兵不动守株待兔，枪杆砸下去时，力道收了三分，刚好留活口；何定的听风术越来越精，连对方士兵甲片的磨损声都能辨出其功力深浅——甲片磨得越薄，说明这人出任务越多，多半是暗哨。

而奇营的周通，也在看着他们，眼神里少了最初的轻视，多了几分凝重。他怀里的算盘轻轻晃动，算珠碰撞的声音，像是在盘算着什么。

废龙城的风穿过街巷，带着药铺的苦香、镖局的铁锈味、破庙的檀香，像一首混杂着正与奇的歌。唐凌武知道，这局平局，比任何胜利都有意义——它让他们看清，统兵之道，从来不是非正即奇，而是该正的时候如磐石，任风雨吹打不动；该奇的时候如流水，能绕开险阻，穿石而过。刚柔相济，方能成势。

回营的路上，李景年拍着唐凌武的肩膀，哈哈大笑。他的虎头枪拖在地上，枪尖划过青石板，留下道浅浅的痕。“那钻地鼠孙二被俺抓住时，脸都白了！缩在墙角像只受惊的兔子！“他嗓门大，惊飞了檐下的麻雀，“下次再让俺碰上，定要他尝尝虎头枪的厉害！“

苏文瑾却在低头整理地图，手指点着石灰窑的位置，忽然道：“奇营的飞鸽传假很妙，我们可以学。“她抬起头，眼里闪着光，“我刚才看了，他们的信鸽腿上绑着细竹管，管里塞的纸条用米浆粘住，遇水才显字——这法子咱们可以仿，明天让林三郎去药铺讨点糯米，熬成浆备用。“

林三郎跟在后面，手里还攥着白天切药的小刀，闻言连忙点头，耳尖发红。“我、我还能学他们的易容术吗？“他声音细细的，像怕惊扰了什么，“老掌柜说，用锅底灰混着蜂蜡，能画出皱纹，再抹点松烟墨，连鬓角的白发都能仿。。。。。。“

“你先把切药的节奏记牢再说。“唐凌武拍了拍他的肩膀，指尖触到少年紧绷的脊背。这孩子刚来的时候，连刀都握不稳，现在却能在火攻时沉着传信，倒是块好料子。“明依旧守药铺，但得加个暗号——若看到穿青衫的，就把当归切成碎末，那是奇营的信使装，今日截获的探子就穿这样。“

何定蹲在旁边，手里着那块从石灰窑捡的焦木，木头上的纹路被夕阳照得清晰。“他们的暗哨鞋底有莲花纹，是无忧门的标记。“他忽然开口，声音比平时高了些，“无忧门擅长用花信传讯，比如折柳为号是求援，插梅为记是撤退。明日咱们的听风卫得留意城内外的花木，别被他们的暗号蒙了。“

那个黑风寨来的刺头（众人己叫他“老黑“）往火堆里扔了块干柴，火星溅到他的刀鞘上，映出上面的狼牙纹。“俺在绿林时跟无忧门打过交道。“他咧嘴笑，露出颗金牙，“他们的钻地鼠缩骨功虽厉害，却怕硫磺——往地窖入口撒点，他一靠近就咳嗽，准保藏不住。“

李景年眼睛一亮，伸手拍了拍老黑的肩膀，差点把人拍得趴在地上。“还是你懂江湖道道！“他笑得胡子都来了，“明日俺就让人去药铺领硫磺，但凡有地窖的地方全撒上！看那些耗子还怎么钻！“

唐凌武看着众人七嘴八舌的样子，忽然想起赵教头说的“正奇相生“。他捡起根树枝，在地上画了个圈，圈里点了三个点——镖局、药铺、破庙，还是那三个核心，却仿佛有了新的意义。

“明日分三步。“他的声音不大，却让喧闹的众人静了下来，“第一，苏文瑾带两人，仿奇营的飞鸽传假，往城西放三只信鸽，绑上粮草在北坡的假消息，引他们分兵；第二，何定的听风卫换岗时，用敲梆子代替石子传讯——两短一长是安全，三短是有敌，避免被他们摸透规律；第三，李景年和老黑带前锋，埋伏在戏楼左侧的夹道，若他们真去北坡，就趁机端了石灰窑的指挥点。“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每个人，最后落在火堆上。火苗正舔着柴薪，发出“噼啪“的响，把每个人的脸都映得忽明忽暗。“记住，咱们的正是根基，不能丢——三层暗哨网得守牢；但也得学他们的奇，该变的时候就得变，别让规矩捆住了手脚。“

风从巷口吹进来，卷起地上的草屑，扑在火堆上，火星猛地窜高，像朵骤然绽放的花。唐凌武望着那火星，忽然觉得，废龙城的夜色里，正有什么东西在悄悄生长——是正与奇的交融，是刚与柔的相济，像这火堆，既要结实的柴薪做底，也得有风来助燃，才能烧得旺，烧得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