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妹妹想要的,是“质本洁来还洁去”,是“孤标傲世偕谁隐”的知己。这些,安王怎能给得了?
靠近潇湘馆,贾宝玉的脚步越是迟疑。远远地就看见潇湘馆的竹影在月光下摇曳,窗纸上透出温暖的烛火,一切都和往常一样宁静。
宝玉站在潇湘馆门口,手指攥得发白,指节都在微微颤抖。
他深吸一口气,正要抬脚进去,却听见里面传来紫鹃的声音:“姑娘,夜深了,安王殿下送来的那暖玉,可要收好?”
安王送来的暖玉?宝玉的脚步瞬间僵住,原来……是真的。她不仅见了安王,还收下了他送的东西。
那他刚才一路狂奔而来的急切,那些心里存着的侥幸,那些想要质问的话语,都成了天大的笑话。
宝玉呆呆地站在门口,他终究是……拦不住的。无论是圣旨,还是她的心意。宝玉缓缓地转过身,脚步虚浮地往回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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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刚蒙蒙亮,荣国府的角门还没来得及卸下门闩,那些添油加醋的闲话就像长了翅膀似的,从管事媳妇们的嘴里飞到了丫鬟婆子的耳朵里,又顺着抄手游廊飘进了各个院落。
“听说了吗?林姑娘昨儿在书院跟安王殿下……”厨房的婆子往灶膛里添着柴,压低了声音跟旁边择菜的小丫鬟说,眼角的皱纹里都藏着促狭的笑,“这还没出阁呢,就这么不检点,将来进了王府,怕是也难得体面。”
小丫鬟手里的菠菜叶簌簌往下掉,一脸惊慌:“真的假的?林姑娘平日里看着文文静静的……”
“文文静静?”那婆子嗤笑一声,往灶里吐了口唾沫,“那是没瞧见昨儿的架势!有人亲眼看见她跟安王进了书院后院,关起门来不知道做了什么。依我看呐,那书院怕不是专为他们俩建的?什么读书人聚集的地方,我瞧着就是个藏污纳垢的窝!”
这话像投入湖面的石子,瞬间在府里激起层层涟漪。路过的丫鬟婆子们听见了,都停下脚步凑过来,你一言我一语地编排起来。
“可不是嘛,前儿还听说安王送来暖玉,那玉温润得很,定是值钱的物件。”
“我早就觉得不对劲了,林姑娘病恹恹的,偏生安王就看上了,这里头指不定有什么猫腻呢。”
“可怜了宝二爷,平日里把她当宝贝似的,结果人家早就另寻高枝了。”
这些话像传到王夫人院里时,她正坐在梳妆台前让鸳鸯梳头,听着身边的婆子的添油加醋地说着报,嘴角忍不住勾起一抹冷笑。
“哼,我就说她不是个安分的。”王夫人摘下头上的金簪,语气里满是得意,“仗着老太太疼她,就无法无天了。如今出了这等事,看她往后还怎么在府里立足。”
那婆子的连忙附和:“太太说的是。昨儿袭人姑娘还来跟太太说,宝二爷喝醉了酒,嘴里胡言乱语的,说什么林姑娘私会安王。当时奴才还不信,没想到竟是真的。”
王夫人放下金簪,眼神变得凌厉起来:“宝玉就是被她迷昏了头!他怎么配得上我们宝玉?”
她又吩咐道,“你去跟底下人说,该说的就说,别藏着掖着。让大家都看看,这就是老太太捧在手心里的林姑娘!还有,不要说这话是袭人说出来的。”
那婆子领了命,喜滋滋地出去了。王夫人看着镜子里自己的脸,只觉得心里畅快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