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较於祠堂是否完好,他更在意荣妄的安危。
那可是荣妄啊!
其姑祖母乃先皇永荣帝的髮妻,先是二圣临朝摄政,逐渐独揽权柄十余载。
在荣皇后崩逝后,多年不理政的永荣帝一反常態,坚决地置法理於不顾,冒天下之大不韙为荣皇后上皇帝册文,祭告天地、祖宗、社稷。
史书工笔下,现前无古人的国有二君之记载。
而后,永荣帝將皇位禪让给独子,便悲哀不饮食,相思成疾,逾月亦崩。
至於荣国公荣妄,是荣家盼了三代才盼来的身康体健的独苗苗。
如今,坐镇荣国公府的老夫人,一生未嫁,是荣皇后的一等女官,亦是荣皇后掌权后的凤阁舍人。
当今陛下需得唤荣老夫人一声姨母。
倘若荣妄在寿宴上受了惊,陛下绝对会让永寧侯府吃不了兜著走。
毫不夸张的说,荣妄就是上京权贵的活祖宗。
见永寧侯失態,满堂宾客无不伸颈侧目,不约而同起身,乌泱泱一群人紧隨其后。
本来还在绞尽脑汁的编留下来看热闹的藉口。
这不,现成又光明正大的理由送上门了!
裴谨澄的脸色黑了又黑,狠狠的剜了眼裴临允,留下句“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甩甩衣袖,忙追著人群而去。
心下止不住祈祷,但愿裴桑枝能机灵点儿,不要给侯府抹黑。
祠堂外。
大火已经被扑灭。
空气里,焦糊味混合著水雾,细碎的灰尘漂浮著。
於明晦中,於雪中红梅树下。
荣妄斜倚在不知从何而来的湘妃榻上,榻边白霜色的银丝炭逸散著裊裊热气,面前还摆著张价值不菲的紫檀木食案,勾人的丹凤眼噙著三分醉意。
听见一道道急而乱的脚步声,荣妄懒懒一瞥,仿佛没有人值得他用正眼相看。
眼见荣妄无恙,永寧候鬆了口气的同时,又忍不住在心底埋怨了两句。
这是哪门子的救火!
分明就是添乱!
特地赏景的都不见得有荣妄舒坦。
心下牢骚不止,面上分毫不显,垂首拱手作揖道:“国公爷古道热肠,急公好义,裴某……”
荣妄蹙眉,扬手將酒盏挥落在地,语带嘲弄,透著毫不掩饰的不耐“侯爷是旁支过继来的,祠堂供奉的牌位里无裴侯血亲,不急不躁也在情理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