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等到了,就不需要写了。”
风过树梢,冰叶轻摇,仿佛回应。
叶冰璃站在他身侧,未曾言语,却将目光落在那张纸上,眸底深处,似有千言万语,最终只化作一丝极淡的笑意。
远处,万家灯火,炊烟袅袅。
而这一隅小院,寂静中藏着最深的喧响——那是两颗心走过漫长寒冬后,终于在同一片屋檐下,听见了彼此的呼吸。
夜渐深,月渐明。
灶前空地尚余一方位置,火种未熄,锅尚未热。
林轩蹲在灶前,指尖轻拨火苗,火星跳跃间映亮他沉静的眉眼。
锅底的水己开始微响,米粒在温热中舒展,一缕朴素的饭香缓缓升腾,缠绕着冰灶枝叶间凝结的霜露,化作雾气氤氲西散。
他没有用灵力,没有调动天人境圆满的浩瀚气机,只是像最寻常的炊者一般,耐心守着这一锅将熟未熟的白饭。
叶冰璃坐在他身侧,白衣如雪,神色未改,却在柴火渐弱时,抬手轻轻一拂。
掌心寒劲流转,凝霜成薪——一截剔透如玉的冰柴自她指尖生出,落入灶膛,无声燃烧。
那火不烈,却极稳,蓝焰裹着金边,竟与林轩掌中跳动的“人间之火”遥相呼应,仿佛寒与热本非对立,而是彼此成全的呼吸。
风静,夜暖。
饭香渐浓,锅盖轻颤,蒸腾的热气在月光下织成薄纱,模糊了两人轮廓,却让彼此的温度更加清晰。
林轩侧头看她,忽然笑了:“这么多年,你第一次主动添柴。”
叶冰璃眸光微闪,未语,却将那张无字糖纸轻轻取出,指尖如裁雪,折出一只极小的纸船。
动作轻缓,仿佛怕惊扰了夜的静谧。
她低头凝视片刻,随即抬手,将纸船轻轻放入锅中。
热气扑面,蒸汽翻涌,那纸船却未化、未燃,竟浮于水面之上,随波轻旋,如舟行梦中。
林轩心头一震,望着那旋转的纸船,仿佛看见了无数个日夜的等待、挣扎、燃烧与守候,全都沉淀在这方寸之间。
他缓缓伸手,握住叶冰璃微凉的手,掌心相贴,火意与寒劲交融,竟无半分排斥,反倒如血脉相连般自然。
“你说,”他声音低缓,却带着一丝颤意,“它会不会漂到下一辈子?”
叶冰璃终于侧过头,目光落在他脸上,那双曾冷若寒潭的眼中,此刻倒映着跳动的火光,也倒映着他。
她轻轻靠上他的肩,发丝拂过他颈侧,像一场迟来了多年的雪融。
“不用漂。”她声音极轻,却如钟鸣落心,“这一世,你做饭,我等着——就够了。”
话音落时,风忽止,冰叶静垂,仿佛天地也为之屏息。
而就在这一瞬,整座城市在无声中悄然改变。
千家万户的灶台锅底,不知何时浮现出一道极淡的纹路——一环如火痕蜿蜒,一环似冰纹流转,双环交缠,宛如结扣,深藏于铁底,不显于外,却似与某种无形的共鸣共振。
人们醒来生火做饭,锅底微烫,心头莫名一暖,不约而同地多添一碗米,多摆一双筷。
无人言语,却都懂了:有人在等,有人归来。
小院之中,冰灶树心中空处,一点嫩芽悄然萌发。
它不长枝,不生叶,而是缓缓凝成一口微缩的双环灶,悬浮于树心之上,一缕火苗从中轻跳,如心跳,如呼吸。
风过时,枝叶轻响,仿佛有人低语:
“我在。”
林轩掌心忽地一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