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雨淅沥,细密如针,洒在碑林青石小径上,溅起一圈圈涟漪般的水纹。
晨雾未散,整片碑林笼罩在灰白的水汽中,仿佛天地间只剩这一方静土。
守卫老赵披着油布斗篷,蹲在碑林入口的屋檐下啃冷馒头。
他眯眼望着那座无名碑——不知从哪天起,碑身的裂痕竟一日日变浅了。
起初他以为是工匠趁夜修缮,可巡查多日,既无脚印,也无工具痕迹。
首到昨夜,他躲在暗处,才终于看见:一个佝偻的老妇人,捧着半块灶砖,颤巍巍地塞进碑底缝隙,嘴里还念叨着:“娃儿,你烧得旺些,别让那哥哥撑不住……”
那一刻,老赵没出声。
他只是默默退回岗亭,在登记簿上写下一行字:“此碑无名,护碑者皆有名。”
雨声渐密,林轩撑伞走过石桥,风将他的衣角吹得猎猎作响。
他本是顺路来祭拜一位逝去的师兄,却在转角处看见那老者正蹲在碑前,用一条褪色的蓝布条,一圈圈缠绕碑角的环纹。
雨水顺着老人花白的鬓角滑下,他手指皲裂,动作却极轻,像是在包扎某个沉睡的伤者。
林轩心头一动,收伞上前:“我来吧。”
老人抬头,浑浊的”
林轩一怔。
“我孙女说,你和那位冷面姑娘,是‘烧火的人’。”老人声音沙哑,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笃定,“她说,城东李家的孩子能睁开眼,是因为你把命火借给了我们。”
林轩呼吸微滞。
就在这瞬间,胸口猛地一烫——仿佛有火苗在命轮深处炸开,灼得他指尖发麻。
他下意识按住心口,冷汗顺着脊背滑落。
不是错觉。
那火,正在反噬。
他低头看着无名碑,忽然明白了什么。
这碑不是纪念英雄,而是承载信念的容器。
而他,早己成了那火种本身——百姓以灶火供奉,以心愿滋养,可这愿力并非无代价。
它们通过冥冥中的共鸣,反向涌入他的经脉,烧灼他的本源。
“年轻人,你脸色不好。”老人察觉异样,担忧地伸手扶他。
林轩摇头,勉强一笑:“我没事,只是……这碑,真的这么重要吗?”
“重要!”老人声音陡然拔高,又迅速压下,“你知道昨晚西巷王婆家灶台熄了吗?她孙子当场抽搐,首到她跪在碑前磕了三个头,火才重新燃起来!这不是神迹,是你们给的命!”
林轩瞳孔一缩。
他终于明白,那一夜他点燃的不只是希望,而是一条双向的命脉。
他以为自己在救苍生,实则苍生也在托举他。
可如今,平衡正在崩塌——他撑得越久,反噬越烈。
雨势骤急,林轩匆匆告别老人,快步离去。
可每一步,都像踩在烧红的铁板上。
体内火流翻涌,经脉如被烈焰炙烤,偏偏西肢却泛起诡异的寒意——那是命火失控的征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