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隐真走了过来,远远盯着他看。
觉明动了动嘴唇,季隐真便走了过去,将他扶着靠在了树上。
觉明笑了笑,将手中的纸给了季隐真,道:“把它烧了吧。”
季隐真拿出火折子,当着觉明的面将这张纸烧了。
觉明长叹了一口气,道:“各人有各人的命,师弟种种,我倒也猜想过。只是耳听别人说出此事,还是,还是……唉。”
季隐真道:“我带你去看大夫。”
觉明摇了摇头,露出一个难看的笑容:“我早已感到自己大限将至,治不治也无所谓了。只是今生做了种种愚笨之事,却全让我的师弟为我还了,实在是惭愧得紧。”
季隐真道:“我带你去灵霄山。”
觉明摇了摇头,道:“隐真,你走吧,叫人看见,误会是你杀我了。”
季隐真起身便走。走到远处,又回首望了一眼。
觉明却没有再看他。
他那浑浊的目光穿透血污与晨雾,恍惚间,又回到了小时候。
那时他到哪儿都带着周怀明,是因为整个灵霄山只有周怀明听自己的话,让他很开心。
后来令牌一事,他重伤醒后,却听说周怀明拜了山洞老人为师,此生除却门派遭难,再不出山。他死也不信,站在洞外等待,却怎么也等不到周怀明出来。
渐渐的,他不等了,但经常会去山洞外坐坐。因为常年的等待,已经成了习惯。
那年父母因外出降妖意外丧生,灵霄山掌门之位空缺,原本是该他坐上去的,但他身后无人,群狼环伺,虎视眈眈。
他满心迷茫,累得连哭都哭不出来,又坐在了山洞外面。没想到,周怀明居然出来了。
阳光斜斜的照着,灵霄山的花草碧绿宁静。二人便如当年一般闲话,好像什么都没变过。
之后,山中许多资深宿老忽然出山,在他们的拥护下,他成功坐上了灵霄山掌门的位置。
往后几十年,都是这般的安稳。
那时沾沾自喜,以为是父母为自己留下的人,还跑去和周怀明说自己有多么幸运。现在才明白,那都是周怀明计划的。
至于周怀明是用什么打动了这群年老成精的元老,他并不知道。
而这一切,他现在才知道了。想想如今,师弟依旧年轻貌美,而自己风烛残年。
当真是,朝如青丝暮成雪。
觉明瞳孔逐渐涣散,口中仍在喃喃不休:“眼盲,口盲,心盲……”
霍行知放好洒扫工具回去院子的时候,许多人还没有休息,聚在桌子旁打牌。一见霍行知满身的水,连忙问发生了什么。
霍行知随口胡诌,道:“你们说呢?我还能自己掉进那个湖里吗?”
众人大惊:“你撞鬼了?”
霍行知哼了一声,并不说话,让他们自己猜。
众人连忙围在霍行知的身边检查,道:“你这,你这衣服上有血啊!诶诶,你嘴唇怎么这么肿?这里还有两道伤口!大家快来看看啊!到底怎么回事啊?太可怕了!!”
霍行知道:“还能怎么回事?那东西拽着我下了水,我的脸撞在了台阶上,牙都磕飞了,嘴肿了很奇怪吗?去去去,我要回去洗澡睡觉了。”
众人一悚,又追上来问道:“你见到那个鬼了吗?那个鬼是什么样的?”
霍行知停下了脚步,转头看向那人,道:“狐狸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