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当我从伊丽莎白口中得知你就是那位深藏不漏,名满茹迪的神秘裁缝时,你知道我有多么惊讶,还有多么高兴吗?”
玛格丽特·琼·黎凡特看着落地镜的倒影,微微含笑,告诉自己身后拿着皮尺的金发少年。
“人生到处都是惊喜,夫人。”
特里轻言道,眼睛紧盯着皮尺上的数字,随后放下尺子拿起一旁的羽毛笔轻缀黑墨,记下最后一组数据。
在宴会上与黎凡特夫人谈话之后,正如伊丽莎白所言,这位夫人确实是一位可敬的女士,作为九岁就进入圣三一公学且在圣石大教堂修行过的南境贵族,艾莉莎生前的挚友,她对自己的行为举止要求是极为苛刻,甚至可以说是一丝不苟,但却总能以宽容的态度去对待他人,假若有谁冒犯了她,这位夫人只会在不经意间极为隐晦地表达出自己的意见,且总不将自己的看法强加给他人。
少年礼貌地瞥了一眼房间内的布置,再回忆回忆砖石结构的庄园,大厅延续了原本修道院正堂的庄严肃穆和明亮的采光,偏窄的过道墙壁则饰以暖色的皮革,橡木的台阶,而私人的起居室则沿用了淡绿色的花纹墙面,寻常北境人乍一看可能没什么,但特里看出这是昂贵的丝绸所制,但其他地方,大门梳妆台,壁炉大体上沿用了北境实用主义(大而冷)的标准格式但在铁花,木纹等小细节方面却有南方洛可可的风格,不同于呼啸湾伯爵府邸的‘守旧’,但也没有滥用织毯,油画,照灯洛可可主义的豪奢,整体上典雅,大气,宗教的庄严还有酒庄的丰裕和家庭的温馨被奇妙的手法融合在了一起,可以看出,显然这位女主人打理庄园是有一手的。
不愧是艾莉莎的挚友,为战后身抗北境经济大旗的黎凡特男爵选择这样的妻子堪称明智。
“之前我的丈夫一直叹息,他说即便是莱纳德的孩子也不是每一个都能成才,但我知道他每次下结论的时候都太早了。”
黎凡特夫人赞许地感叹道。
“艾莉莎的孩子可不一样,我告诉过伊丽莎白要对你有信心。”
夫人转过了头,有些遗憾地说道。
“但遗憾的是那时我没能和你多谈谈,伊丽莎白也是,只可惜莱纳德大人太心急,而我丈夫…………”
女士无奈地笑了笑。
“每个人生来不同,强逼一个柔弱的孩子学会坚强有时太过残忍。”
夫人不经意间喃喃道,但下一刻就反应过来,嘴角露出歉意。
“不好意思,孩子,瞧瞧我刚刚说了些什么,我是想说你的这门手艺很了不起,并不比那些刀剑低贱。”
面前的金发少年笑着不在意道。
“我知道的,夫人,离巢的雏鹰总能找到它的巢正如迷途的羊总会找到回家的路。”
“但也许这条路在他人看来可能有些小小的偏移。”
特里耸了耸肩,右手食指与拇指掐成环,小小地调侃了一下,黎凡特夫人捂着嘴笑了起来。
“让您见笑了,夫人。”
“不,我想说艾莉莎大人的孩子果然都长大成了不起的人了。”
黎凡特夫人欣慰地抚了扶自己的胸脯,接着换成严肃的态度问道。
“来吧,孩子,告诉我你想为我做一件怎样的礼服。”
闻言,金发少年转向了身后的衣料箱,黎凡特家族的衣料箱中琳琅满目,特里的手指划过如波浪般堆叠的之舞,若有所思。
薄透的面料有乔其纱,蝉翼纱,雪纺绸;柔软的面料有乔其绒,天鹅绒,金丝绒;硬质的面料有织锦缎,夏夜纱;平滑光泽的面料有驼丝锦,纺绸,法兰绒。
这些衣料无一不是令世界上绝大多数女性为之艳羡赞叹的绝美织物,但在特里与黎凡特夫人交流和观察之后,显然后者并不属于“绝大多数女性”的范畴之内。
指尖划过无数华美的面料,在黎凡特夫人的注视下,特里飞速滑动的手指微微一顿,抽动了箱子间的一个内格停在了一个一般裁缝看都不敢看的织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