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在群星漫天之前…………
夕阳余晖透过长廊窄窗,为石壁挂上暗红色条纹,通往领主厅的路是一条满是壁龛的长廊,每隔两个火炬就有两个手持斧枪的重甲卫兵对立而站,新铺的红毯在光下如猩红的画布,黑影在上面肆意泼墨作画,人们本身巍然不动,影子却随阳光摇曳,就好像在嘲笑他们的口是心非和虚伪做作,紫发少女如此想到,却也拖着自己曳地长裙与摇晃影子行走其中。
至少自己本身也在动,她安慰自己有所不同,身旁另外一道笔直的黑影响起声音,那是叹息。
“唉,桑松小姐,老爷是个通情达理的人,一般来说先生他怎么也不会无端做出这般事情。”
通情达理就不该毫无理由地软禁他人,何况自己的儿子。
无端?
那是上帝的特权,但这世俗间的苦难与灾祸都有缘由且大多人力所为,只是大多数蠢货都意识不到,便怨天由之,她心里这么想,嘴上却答道。
“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而大家族里的事情一般都很复杂,我想这也是我现在在这儿的理由。”
“真是惭愧。”
也许待会儿惭愧的就是我了,紫发少女心想,明白问题缘由是一回事而解决问题则是另外一回事,现实的问题尚有解法,人心的问题则如无根之水,她连那个人都左右不了,怎么影响得了他父亲,鹰的骄傲如高山,接着她又想起那场雪,这座城堡曾经也是一座高山,而自己…………
至少自己必须去试试,她走过火炬与卫兵,好似他们才是动摇者,接着她想起一件重要的事。
“霍恩大人…………”
“叫我康斯坦斯就行,小姐。”
“康斯坦斯先生,我能问一下在长桌上的那位有着苍青发色的可爱小姐是谁吗?”
“小姐您见过她了?”
老管家的眼里闪过一丝锋芒而拉雅隐隐察觉其中瓜葛,她撒了个谎。
“没有,只是我恰巧发现长桌厅的司仪并没有宣告她的名字。”
“一个错误。”
拉雅不知道他是在说自己还是那个司仪,康斯坦斯接着微微躬身低头
“很抱歉,关于那位小姐的消息我不能过多透露,还望您的谅解。”
我除了谅解还有别的选项吗?
也许我该好好斥责你把我的未婚夫带走却没把他带回来,把他弄丢了,紫发少女沉默半晌,变回火炬下摇晃的影子。
“没关系,我只是单纯的好奇。”
“感谢您的原谅。”
都是这儿的外人,她悲戚想起那个苍青女孩儿的话,她自称是伊格家族的人,为那个哈登——他的试炼对手打探情报,拉雅不该去相信那个可疑的小女孩儿,她并未出现在迎宾队伍中也未有人替她做出介绍,而现在问起这个本以为信服于我的管家,却也对其闭口不提,对方处处充满疑点,可在这儿的其他所有人对自己又有什么区别,她至少确实知道很多消息,自己能到这儿也说明其真实性,对方愿意交换试炼的情报,条件则是见他一面,想看看他是否比的上他的兄长。
唉,北境贵族都是些修炼练傻了的大笨蛋,不管男女,可为何偏偏他又不是其中一员…………
霞光渐逝,长廊阴暗,周围传来悉索的脚步声,少女从思考脱离,警觉张望四周,却看见长长火光照亮整个长廊,就像星星组成的念珠从慈母手中落下。
原来是点灯的仆人,他们端着灯烛,低着头从少女身旁依次路过,点燃石壁火炬,黑暗被明亮火光拂去,一左一右,一前一后,火炬成双,再无阴影。
拉雅只意识到一件事,已经到晚上了。
“康斯坦斯先生,我想现在有些晚了。”
“确实如此,小姐,请跟我来。”
再晚就赶不上了,拉雅不知道是赶不上他做出决断还是他父亲先下令,但不管怎样,他们二人的决定都必然相反。
亦如一个向左,另一个必然朝右;亦如火炬越明亮,阴影愈加黑暗;亦如…………
枭鹰在上,桑松朝下。
你会得到平静,我保证。金发女郎的音容在火光中历历在目,而她却在阴影中回道。
还有绝望,别忘了这个。
他们在宛若迷宫的长廊蜿蜒前行,城堡里的仆人不知从哪些鬼祟的地方窜出,就像那些原本躲藏在亘古树根里的小虫子天黑后一下子窜了出来,点燃火炬的数量已经足以照亮整条长廊,紫发少女只想,是啊,这儿的虫子确实都比我熟悉这座城堡,她重复,都是这儿的外人,虫子连人都不是人。
火炬的光芒在前方照耀,他们的影子于墙上行走,穿过长长的走廊,转过第二个弯时守卫退离,火炬不在,取而代之是宽阔石梯和透光高窗,脚下沿缝贴合的红毯延申至那灰白如骨骸不像踏进的入口倒似白色的方块,但那毫无疑问就是厅门,周围光滑黑色墙壁终于是挂上了几条暖色的织锦挂毯,最后一抹夕阳余晖洒满织毯,为最后通往领主厅的道路添上暗红色的条纹,整个厅堂血红一片,但她明白黑暗降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