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
随着摩根轻巧地翻身下马,特里也紧随其后,他抬起头,不断抬高抬高,他看到树木变为山石,看到士兵松的深绿变为山石的裹白,看到横亘于悬崖峭壁之间的海蚀拱桥,接着是声音,他听见号角吹响的声音,听见冰砾落下的声音,听见鹰隼啼鸣的声音。
过了一会儿他才发现那并不是号角的声音而是波涛拍打岩石和北风呼啸的声音在峡谷回荡。
“怎么样,觉得比鸦巢岩高吗?”
摩根看见自己弟弟沉浸于危崖之景的模样,笑了笑,接过了后者手中套绳,一并将两匹黑色冷血狐步马牵到峡谷口的地形较高的平地,接着将绳子套在一根石柱上。
“我怎么不记得瓦汀海岸边有这样的林场?”
“这不是猎苑是家族重地,忘了本的小白眼狼。”
金发青年摘下手上反绒鹿皮黑手套,从马鞍袋拿了件鹰袄,同样为黑色,顺便检查了下水袋,上好的咸牛肉干还有两罐与之搭配产自东陵的槐花蜂蜜,硬面包等补给。
“我只是实话实说,这地方不像是那种隐蔽的地方而且鸦不是狼,应该叫白乌鸦。”
“而且我不信你经常来。”
“事实上我确实只来过一次,近十年前,但我只用那一次就记得来这儿的所有路,你能行吗?小伙子。”
“这有什么难的吗?”
“哦?那我问你还记得经过了几座驿站吗?”
“四座,按照先后顺序名字应该是暮谷,温泉堡,银鹭,奇美花,你前半段走的是玫瑰大道,后半段则是以前十字军走的朝圣之路,我记得曾经叫北风之路。”
青年有些意外地扬了扬眉毛。
“你怎么知道的?”
“除了看还能怎么知道?”
特里当真朝着摩根翻了个白眼。
“从昂代伊起始到雅各的陆路后半段可是北冻冰原补给稀缺,如果苔藓和白川能算的话,埋在这儿的朝圣者的尸骨成千上万,他们死于野兽,寒冷,疾病,当然还有强盗,神圣十字军的职责包括保护与他们同行的朝圣者这一项,所以他们每隔十几里就建立一座驻地兼庇护所,尸体会被胡狼,豹子,秃鹫,雨水,土壤瓜分的无影无踪但石头做的城垛,矮墙可不会。”
“而且据我推测至少银鹭和齐美花这两家旅店是由此改建而来,此外有些堡垒现在还在维护运行,大概就是为了隐藏这个地方,而我们之所以没在守护结界里绕圈子,估计你身上的告死之爪就是通行证。”
“漏了一点,你和伊丽莎白手上的戒指也是。”
“看来出门走走比康罗(夜鸦堡的首席学士)藏在山羊胡里的那张嘴有用。”
摩根一边说话一边将手套和鹰袄扔给了自己的弟弟,后者皱了皱眉。
“别说闲话,换了,你现在这身穿到崖上不出百米就要被那些养不熟的鸟认出来,我记得我好像说过穿黑。”
“你说黑和绿都行,而伊丽莎白说今天黑色不吉利。”
“那她怎么不知道今天会有雪,瞎迷信的婆娘。”
特里披上鹰袄,接着颇有些嫌弃地看了看自己兄长的手套。
“为什么手套也要换?”
“那是我的,只是让你帮我拿着而已,小傻瓜。”
特里当即有一种想把手套甩到这个屑人脸上的冲动,长发青年则没有理会自己弟弟那有些幽怨的眼神,自顾自地将食指与大拇指虚掐放到嘴前。
“哔~”
颇有些刺耳的哨声顿时鸣响在整个峡谷之中,甚至惊动了不远处匿于雪松下的白头鹎,鸦雀,椋鸟,先是两三只,接着化为晴空中的点点灰子最后是一片灰。
特里有些惊奇地看着眼前四散奔飞起舞的鸟群,它们好像在躲避着什么,当他看到从云层中俯冲而出,如同泻下阳光的熟悉身影时便明白了一切。
“啾~”
阳焰双翼紧贴身体两侧,贴着峻岭峭壁高速俯冲而下,在二人视角下,它迅速由月面上的小苍蝇大小变为一枚导弹,但在即将击中的那一刻,猎隼猛地一拍翅膀瞬间从俯冲变为爬升,稍大的音爆声代替了哨声。
“呼哧。”
特里捋了捋被劲风吹的乱七八糟的金发,接着一脸看傻逼的样子瞪着面前头发同样被风吹的飘扬如絮的摩根,后者却没有回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