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见,你会……说汉话吗?”我忍不住试探。
他愣了一下,摇摇头。
“那么,你平时是说东桑话吗?”我更进了一步。
沙弟已经止住了笑。紧张地看着我。
赤见默不作声,眼光死死盯住桌面。像又成了那个树林外的赤见。
而我,几乎已经可以肯定了。心马上凉了大半截。
“赤见,你……是哑巴。”我无限惋惜地轻声低叹,心底莫名地隐隐作痛。
赤见“哗”地站了起来,力量大得几乎把木桌掀翻!
沙弟也吓得扔开牛肉,惊慌地跳起来。
我被赤见燃火的眼睛怒瞪着。他攥成拳的手激动得发抖,牙也咬得“咯咯”直响。
他重重地走过来,粗野地抓起我的衣襟。我被动地回望着他。我相信,他一定恨不能马上掐死我!我紧张得不能喘息。
他强壮的胳膊轻松地将我提离地面。我能看到他眼中忽然闪过一丝大过于愤怒的无奈!一瞬间,我开始痛恨自己。
我被扔了开来,重重跌在墙角。
我浑身立即拆散了般的疼。我后悔极了。因为赤见此时的眼里已完全没有了愤怒,取而代之的尽是无边的痛苦和深切地无奈……
他慢慢松开僵硬的手指,用力地捂住脸,机械地受伤般开了木门,走了出去。
我坐在地上呆望着,我知道我严重的伤害了他。
沙弟这时才慢慢从角落摸出来,看看我,又看看走掉的赤见,极不信任地说:“他居然没动手?你可是第一个敢在他面前提‘哑巴’这两个字而没遭毒打的人!”她慢慢站了起来:“不过,你不该伤害他。”
窗外白云点点,林间清风徐徐。
我的心陪着门外的赤见变得沉沉的。
我不知道该怎样弥补自己的过失,因为我怕我任何的言语,对此时的他都会造成再一次地伤害。道歉都是多余的了。
“叮叮……铛铛……”风铃响个不停。
夜幕很快垂了下来,最后的夕阳也恋恋不舍地被夜色赶走。
整整一个下午,赤见都蹲在屋外一个不远的小沙丘上。像凝住了般,一动也不动。
我不敢去猜想他的心事,怕他的苦痛会让我痛得喘不过气来。
沙弟没有走。有一句没一句地和我聊着。她告诉我:她和赤见都是孤儿,赤见从小就被萨满收养。因为赤见拥有东桑本族的神貌,所以一直在大庙雕刻神像。可能是不能说话的缘故,他从小都喜欢雕来刻去的。
我不懂萨满到底代表着什么?为什么能有很大的权力?
沙弟告诉我:在整个信仰“南木察”的东桑,“法兰巫”像神一样被人供奉着,总是住在卡玛拉宫里。除了有大祭典时她会出现外,其余的任何部落事务都由萨满处理。他和“法兰巫”一样是从族人中代代挑选出来的。而萨满还有一项最重要的职责——保卫“法兰巫”。
沙弟还告诉我,赤见不大喜欢和人接近,所以他的朋友很少。只有不常来的加答、巴鲁,而经常和他一起的就是沙弟自己了。
当她讲到这儿时,忍不住地有些骄傲。
她说她从小一个人住在城外的账篷,并不是东桑人。饿肚子的时候就来找赤见,反正他在东桑大庙受人尊敬,不愁吃嘛……
一阵凉风袭来,赤见推开门踱步进来。
我小心地看着他,他面上毫无表情,眼睛也没有再死缠着我。他朝我们走了过来,一把拉起沙弟便朝门外推。
沙弟叫起来:“干什么?!我不回去!你以前都不管我住在这里?”
赤见沉着脸,还是推。
沙弟推不过赤见,便回头指着我:“我知道了!你喜欢她!就因为她长得像真罗嘛!我也可以很像,头发长了就像呀!”
沙弟的叫声还是在赤见关上门后变得减弱了。
赤见转身回来,在木桌旁背对着我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