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大榜脑中轰然作响,仿佛被巨锤击中!
一旦暴露,满门抄斩的巨大风险与成为梁山不可或缺的耳目,地位将远超普通庄主的巨大利益诱惑,如同两条毒蛇在他心中疯狂撕咬,让他冷汗涔涔却又心跳如鼓,血液都似乎沸腾起来!
他瞬间明白了王伦拒绝珍宝的用意——梁山要的不是死物,是他朱大榜这个人,和他背后整个朱家的商业网络与人脉资源!这份“投名状”,价值万金!
他没有任何犹豫,猛地再次伏地叩首,额头重重砸在冰冷的地面上,声音因激动和恐惧而剧烈发颤。
“寨主高瞻远瞩!运筹帷幄!小人…小人彻底明白了!”
“小人定为山寨倾尽心血,办好这‘朱记’!广开销路,畅通财源,为山寨积蓄力量!更要为山寨打造一双洞察秋毫的‘千里眼’,一对无孔不入的‘顺风耳’!”
“所有收益,小人分文不取,尽数上缴山寨!只求寨主庇护朱家老小周全!”
王伦微微颔首,对朱大榜的“领悟力”似乎还算满意。
“收益分配,日后自有朱贵与你细论章程。记住!”
他语气陡然转冷,如同数九寒冬的冰凌。
“朱贵是你唯一的联络人,规矩由他定。若这只‘耳朵’成了摆设,或者起了异心,走漏了半点风声…”
他停顿了一下,目光扫过大厅,仿佛在寻找什么,最终落回朱大榜身上,声音轻飘飘却重逾万钧。
“…石清那艘烧成焦炭的座船,和他那些喂了鱼虾的手下,便是你朱家九族老小的榜样!这八百里水泊,不介意再多几具浮尸。”
“懂!小人明白!绝不敢!绝不敢有丝毫异心!若违此誓,天诛地灭!”
朱大榜吓得魂飞魄散,感觉脖颈后面凉飕飕的,仿佛鬼头刀己经悬在了头顶,连连磕头赌咒发誓。
“第二件,”王伦不再看他,仿佛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你亲自跑一趟寿张县衙。告诉那县令”
“他派来‘剿匪’的兵,如今正在我梁山泊‘做客’。乡兵,每人十贯;厢兵,十五贯;正兵,二十贯;队正以上军官,价格翻倍。给他十日时间,把赎金凑齐,送到临湖集码头,交到朱贵指定的船上。”
“过期不候,我梁山好汉自会去他县衙库房里‘取’!另外,石清无故兴兵,毁我寨门,惊扰百姓,需赔偿梁山损失费十万贯!钱不够,就用粮食、官盐、上等布匹、生铁来抵!具体的折算方式和交割细节,朱贵会与你交代清楚。”
朱大榜听得心惊肉跳,头皮发麻!这是赤裸裸的敲诈!是抽在寿张县衙乃至整个济州府脸上的响亮耳光!
但他此刻己是梁山的“自己人”,只能将所有的恐惧和震撼压下去,连声应诺:“明白!寨主放心!小人定将口信一字不差带到!绝不敢误了山寨的大事!”
“去吧。”王伦挥了挥手,动作随意得如同驱赶一只完成了任务的猎犬。
“带着你的东西,和我的口信。好生办事。”
他最后瞥了一眼失魂落魄的朱有才,目光又落回朱大榜身上,语气平淡却重逾千斤。
“你儿子的前程,朱家满门的兴衰荣辱,从此刻起,就系于你一人之身了。”
朱大榜浑身一颤,如同被烙铁烫到。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强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颤抖着双手接过那仿佛有千斤重的托盘。
他拉起地上如同行尸走肉、眼神空洞的朱有才,在聚义厅依旧喧嚣沸腾的声浪中,在无数道或戏谑、或冷漠、或审视的目光注视下,深深地弓着腰,一步一顿,极其艰难地退出了这片属于胜利者的、灼热而充满血腥味的欢宴场。
聚义厅那震耳欲聋的声浪在他身后如同汹涌的潮水般重新高涨,瞬间将他卑微渺小的身影彻底吞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