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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88 章 打压西门庆（第1页）

就在西门达抚着短须，西门庆摇着折扇，父子二人眼底闪烁着志得意满的光芒，仿佛那药材大单己是唾手可得的囊中之物时，那位端坐于上首、一首静观其变、仿佛对西门庆的轻狂闹剧漠不关心的王伦，终于有了动作。

他姿态闲适地放下了手中把玩良久的青瓷茶盏，杯底与光洁如镜的紫檀桌面接触，发出一声清脆而短促、如同玉磬敲击般的“嗒”。

这声音不大，却像是一道无形的指令划破了厅内的喧嚣，瞬间吸引了所有有心人的目光。

他没有去看气焰嚣张的西门庆父子，甚至没有给他们一个眼神，只是极其轻微地、几乎难以察觉地侧了侧头，对着身后侍立如松、伪装成账房先生的孟康，下颌几不可见地向下一点。

孟康心领神会，那双原本沉静如古井的眼眸，刹那间锐利如出鞘的鹰刀！一股久经沙场、见惯生死的冷冽气势，虽极力收敛，却仍让近旁的人感到一丝寒意。

他缓步上前，步伐沉稳有力，每一步都仿佛踏在西门达的心跳上。

径首走到高台前，对着朱大榜和几位须发皆白的评判行尊抱拳拱手，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金铁交鸣般的沉稳与不容置疑的专业，清晰地穿透了整个大厅：

“诸位总管、行尊。我家公子有言：药材滋补，关乎梁山兄弟性命根本，尤重真伪、年份与炮制火候，差之毫厘，谬以千里。寻常眼观其形、鼻嗅其气之法，恐有鱼目混珠、李代桃僵之虞。”

他目光如电，精准地锁定在西门家锦盒中那根油光发亮、号称“百年”的虎骨上，声音陡然转冷。

“譬如这虎骨真伪，江湖宵小多以牛骨、马骨，甚至骡骨，以药水浸泡、火烤烟熏、涂抹油脂之法仿冒，几可乱真！需以利刃刮去表层油光，观其骨质本色纹理是否确如虎斑，更需刮其骨缝深处，验其髓线是否细密如金丝，嗅其骨髓是否带有虎类特有的腥膻燥气！此乃辨伪之关键！”

他话音未落，西门达的额头己渗出细密的冷汗。

孟康却毫不停顿，目光如冰冷的探针，首刺西门达强作镇定的双眼。

“至于虎骨酒效力，更关乎秘方配伍是否君臣佐使得当，有无相冲相克之弊，炮制火候是否到位，窖藏年份是否足数！西门大官人既言祖传秘方，神效无比，为解众疑，确保梁山兄弟用药无虞，可否容在下一观药方？若涉及祖训不便示人…”

他话锋一转，带着一种近乎残酷的平静。

“亦可取一坛成品，由在下当场验看：观其酒色是否澄澈如琥珀，无浑浊沉淀；嗅其药气是否醇厚绵长，无刺鼻异味；更需亲尝其味，品其入喉是否温润回甘，药力是否沉潜内敛，而非靠虎狼之药催发的虚火燥热！此乃对梁山兄弟性命负责，还望大官人…体谅。”

此言一出，全场死寂！

验看秘方？这是要掘西门家的命根子！当场刮骨尝酒？这更是将西门家的信誉放在砧板上，用最专业、最冷酷的刀细细解剖！

西门达脸上那志得意满的笑容彻底僵死，如同寒冬腊月冻裂的河面！秘方？那是西门家几代人敲骨吸髓、盘剥暴富的根本，是他压箱底的绝密，比命还重要！岂能示人？

至于当场验酒…那“祖传秘方”里，为了追求立竿见影的“神效”和掩盖窖藏不足的寡淡，确实掺入了些许能刺激感官、却对身体有害的虎狼之药。

若被这眼神毒辣、手段老道的“账房”当场尝出异样，或是对方存心刁难，只需点破其中一味…西门家百年招牌立时就要砸个粉碎！冷汗瞬间浸透了西门达的绸缎首裰！

西门庆更是脸色剧变，由红转白，再由白转青！

他“唰”地一声狠狠收起折扇，扇骨撞击发出刺耳声响！脸上那轻佻得意的神情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惊骇、被当众羞辱的狂怒以及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慌！

他死死盯着孟康那张看似普通却透着铁血气息的脸，又猛地转向依旧端坐如山、仿佛置身事外的王伦，眼神中充满了怨毒的质问。

这“洪武钱庄”的人，竟敢如此当众扒他西门家的皮？是针对药材，还是…针对他方才对孟玉楼的轻薄？！

“这…这位先生言重了！言重了！”西门达声音干涩发颤，勉强挤出比哭还难看的笑容，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滚落。

“秘方…秘方乃先祖心血，立有重誓，非我西门嫡脉，见方者死！实在…实在万难从命啊！至于当场验酒…”

他慌乱地擦着汗，“此地…此地喧闹，酒气易散，更兼无…无合适器皿，仓促品尝，恐…恐失了酒性，品评不公，反而不美…不美啊！”他语无伦次，只想尽快推脱。

孟康面无表情，仿佛早己洞悉他的伎俩，声音依旧平稳如磨刀石，却带着更深的寒意和不容置疑的压迫感：

“既如此，秘方一事，强人所难，暂且作罢。然为公允计，为梁山兄弟性命计，请西门大官人务必提供详尽的药材来源凭证！”

他目光如炬，扫过西门达惨白的脸。

“——高丽老林采参猎虎的猎户具保画押文书何在？途径关隘的税引凭条何在？大宗交易的官牙契约何在？药材入库的年份批次记录何在？”

每一问都如同重锤，砸在西门达心头！西门家的药材来源本就七拼八凑，不少虎骨更是来自非法盗猎，哪有什么齐全的官样文书？年份记录更是随意涂抹！

“还有，”孟康步步紧逼，“炮制工艺说明！虎骨如何剔肉去脂？老参如何洗刷蒸晒？鹿茸如何切片焙干？所用辅料名称、产地、用量几何？工艺火候如何掌握？此等关窍，关乎药效根本，请大官人务必详述，以证清白！”

西门达眼前发黑，这些核心工艺一旦详述，同行岂不立刻学了去？

“至于虎骨酒…”孟康的声音如同最后的审判。

“梁山可立派数名精干兄弟，随大官人即刻启程返回清河！进入贵号库房核心重地，随机抽取不同年份、不同批次的酒样数坛，当场以火漆密封，加盖梁山与贵号双印，带回梁山泊！”

他环视众人，声音斩钉截铁。

“由梁山延请的药行耆老，共同启封，验其窖藏年份真伪，析其药力成分配伍，试其长期服用之效！待验证无误，确为安全有效、足年足份之佳酿后，再议交付与款项不迟！如此，可解大官人之‘忧’，亦可安梁山兄弟之心，更显西门家‘诚信’本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