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鸭湖比想象中更为荒僻。
湖面不算大,晚秋时节,湖水显得幽暗沉寂,西周是大片大片枯黄茂密的芦苇荡,风一过,便如潮水般起伏,发出连绵不绝的沙沙声,像无数细碎的私语,又像隐藏着未知的危险。
湖心有一座孤零零的木亭,由一条曲折的栈桥与岸边相连,这便是信中约定的地点。
李衙内将马拴在栈桥入口处一丛特别茂密的芦苇后面,整了整衣冠,深吸一口气,压住狂跳的心和那股子邪火,尽量让自己显得从容些,踏上了吱呀作响的栈桥。
他故意放重脚步,既是给自己壮胆,也是提醒亭中的人——他来了。
亭中,一道纤细的身影凭栏而立,背对着他,正望着幽深的湖水。
她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素色衣裙,未施粉黛,长发简单地挽着,仅用一支木簪固定。
寒风吹拂着她的发丝和衣袂,勾勒出单薄而倔强的轮廓,仿佛随时会被这深秋的萧瑟吞噬。正是孟玉楼!
听到那由远及近、带着明显压迫感的脚步声,孟玉楼的身体几不可察地绷紧了一瞬,随即强迫自己放松。
她缓缓地、极其缓慢地转过身来,动作带着一种心力交瘁的滞涩感。
当她的脸完全转过来,映入李衙内眼帘时,他只觉得呼吸猛地一窒!
眼前的孟玉楼,比他记忆中更加清瘦,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眼下有着浓重的青影,唇上毫无血色,甚至带着干裂的痕迹。
然而,正是这份憔悴和脆弱,非但没有减损她惊人的美丽,反而更添了几分惊心动魄的凄艳!如同被风雨无情蹂躏过、花瓣零落却依然倔强挺立枝头的玉兰,那份骨子里的清冷与傲然,在破败中反而被衬托得更加夺目。
尤其是那双眼睛,虽然布满了血丝,带着深深的疲惫和恐惧,但眼底深处却燃烧着一种冰冷的、不屈的光芒,如同寒潭底下的火焰。
这极致的脆弱与潜藏的刚烈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种致命的吸引力,瞬间击中了李衙内心底最卑劣的征服欲和占有欲。
“衙内…”孟玉楼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像是耗尽了全身力气才挤出来的两个字。
她微微屈膝,行了一个极其简略、甚至带着几分敷衍的礼,动作僵硬,透着刻骨的疏离和一种本能的戒备。
“玉楼!我的玉楼妹妹!”
李衙内心中邪火升腾,脸上堆起自认为最温柔体贴、实则令人作呕的油腻笑容,三步并作两步冲进亭子,咸猪手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强势,径首就朝孟玉楼那微微颤抖的胳膊抓去。
“快起来快起来!这才几日不见,你怎么…怎么清减憔悴成这般模样?真真让哥哥我心痛如绞啊!”
他的声音刻意放得黏腻,眼神却像毒蛇般在她苍白的脸颊和纤细的腰肢上逡巡。
孟玉楼只觉得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那逼近的气息混合着酒气、脂粉味和一种令人窒息的雄性侵略感,让她如同被烧红的烙铁烫到,猛地向后急退一步,脊背重重撞在冰冷的亭柱上。
“衙内请自重!玉楼…玉楼今日约衙内前来,是有天大的冤情和关乎身家性命的要事相告!绝非…绝非衙内所想那般龌龊之事!”
李衙内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如同面具开裂,眼中闪过一丝被忤逆的阴鸷不快。
但旋即,更强烈的占有欲如同毒藤般缠绕上来。
他非但不退,反而又逼进一步,高大的身影几乎将孟玉楼完全笼罩在亭柱与他身体构成的狭小空间里,贪婪地深吸着她身上那股淡淡的、混合着草药苦涩与尘土气息的幽香,仿佛在品味即将到手的猎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