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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鹰击长空下(第1页)

匈奴营地内的毡帐被粗暴地掀开,寒风裹挟着雪沫灌入,却驱不散那股浓烈的血腥气。老马、刀疤脸、赵屯长几人,如同在沙漠中濒死的旅人突遇甘泉,疯狂地扑向那些散落的风干羊肉块、硬邦邦的奶疙瘩和沉重的皮囊。牙齿撕扯着坚韧的肉干,冻得发硬的奶疙瘩被用力砸碎,贪婪地塞入口中,混合着冰冷雪水的马奶酒被大口灌下。食物的热力如同微弱的火种,在冻僵的躯体内艰难地点燃,带来一阵阵晕眩般的暖意和满足的呻吟。

李云没有立刻加入这劫后余生的饕餮。他走到营地中央那具穿着相对厚实皮袍、被他一箭穿喉的匈奴百夫长尸体旁。俯身,捡起那柄跌落在地的弯刀。刀身比汉军的环首刀更长,弧度如新月,刀背厚实,刀锋在跳动的篝火映照下,流转着幽蓝的冷光。刀柄由硬木制成,缠绕着防滑的皮绳,末端镶嵌着一块粗糙却色泽浓郁的绿松石,如同凝结的狼血。入手沉重,冰凉的触感顺着掌心蔓延。他用染血的、布满裂口的手指,缓缓抚过那冰冷锋利的刃口。

“好刀!”刀疤脸抹了把沾满肉屑和血迹的嘴,凑过来,眼馋地盯着那弯刀。

李云没说话,只是将弯刀插入自己腰间简陋的皮鞘,取代了那柄吕不韦所赠、己然卷刃的铁剑。冰冷的刀柄紧贴着腰侧,带来一种沉甸甸的踏实感,仿佛握住了力量本身。

“什长…不,头儿!”赵屯长喘着粗气,脸上难得有了点活气,指着缴获的六匹匈奴战马,“这些马…还有肉食,够咱们撑些日子了!接下来咋办?”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到李云身上。风雪依旧在鬼哭隘上空狂啸,但此刻,这狂暴的自然之力似乎成了他们最好的掩护。李云的目光扫过一张张被食物短暂点亮、却依旧带着深深疲惫和惊魂未定的脸,最后落向南方,那是长城的方向,也是他们来时的绝路。

“这里不能久留。”李云的声音嘶哑,却异常清晰,压过风声,“匈奴人丢了补给队,绝不会善罢甘休。风雪一停,大队人马必然搜山。”

“回烽燧台?”老马皱眉,“那不是坐以待毙?”

“不回烽燧台。”李云的目光锐利如鹰,投向营地外风雪弥漫的黑暗,“我们往南,去长城!”

“去长城?”刀疤脸一惊,“什长,那可是百十里地!这鬼天气…”

“正因为是鬼天气!”李云打断他,语气斩钉截铁,“风雪未停,匈奴人的游骑不敢大规模出动,正好是我们的机会!有马,有缴获的食物,我们能走!躲在烽燧台,是等死。走出去,才有一线生机!去找长城守军!”

求生的渴望压倒了一切。没有人再质疑。休整片刻,将能找到的所有肉干、奶疙瘩、皮囊装好,带上缴获的弓箭(李云特意将那张匈奴百夫长的强弓也背在了身上),六人翻身上马。匈奴马矮壮耐寒,在深雪中跋涉比人强得多。

李云一马当先,再次冲入狂暴的风雪。这一次,目标明确——向南!向着那道象征着生存和归途的古老石墙!风雪依旧如刀,路途依旧艰险,但身后是刚刚被鲜血染红的战场,心中是绝境反击后燃起的熊熊火焰!六骑如同风雪中搏命的孤狼,在混沌的白色世界里,朝着渺茫的希望,艰难而坚定地前进。

几天几夜,不辨晨昏。靠着缴获的食物和战马的耐力,他们奇迹般地支撑了下来。当风雪终于开始减弱,灰蒙蒙的天空透出一丝惨淡的光亮时,一道如同巨龙脊背般、在起伏山峦间蜿蜒盘旋的、巨大而斑驳的土黄色长墙,终于出现在遥远的地平线上!

长城!

尽管它看起来同样破败,许多地方坍塌倾颓,但那绵延不绝的雄姿,依旧像一道定海神针,瞬间稳住了所有人濒临崩溃的心神!

“长城!是长城!”刀疤脸激动得声音都变了调。

“快!加快!”李云低喝,疲惫的身体里爆发出最后一股力量,狠狠一夹马腹。战马嘶鸣着,奋力冲向那道象征着生存的壁垒。

然而,就在他们靠近一段相对完好的城墙豁口时,异变陡生!

“呜——呜——!”

凄厉的牛角号声突然从长城内侧的敌楼(烽火台)上响起!紧接着,城墙垛口后瞬间冒出数十个身影!冰冷的弩箭闪着寒光,密密麻麻地对准了正策马奔来的李云六人!

“站住!再靠近格杀勿论!”一个粗豪而警惕的吼声从城头传来。

李云猛地勒住缰绳,战马人立而起!身后几人也慌忙停住。他们此刻的模样确实骇人:衣衫褴褛,沾满血污和污泥,面容憔悴如同野鬼,骑着明显是匈奴制式的战马,身上还背着缴获的匈奴弯刀和弓箭!活脱脱一群溃兵,甚至更像是一支伪装潜入的匈奴小队!

“我们是汉军!云中郡北军前锋营左部什长李云!奉令驻守鬼哭隘烽燧台!”李云强提一口气,用尽全身力气朝城头嘶喊,声音在空旷的雪原上回荡,“鬼哭隘遭遇匈奴大队游骑袭击!我们杀出来了!有重要军情禀报!”

城头一阵骚动。显然,“鬼哭隘”这个死亡之地的名字,让守军震惊。一个穿着皮甲、头戴铁胄的军官(长城障尉,负责一段长城的防御)探出头,鹰隼般的目光仔细审视着城下这几个狼狈不堪却又带着一股悍勇煞气的骑士,尤其是领头那个眼神锐利如刀的年轻人。

“放下武器!下马!双手抱头!慢慢走过来!”障尉的声音依旧严厉,但弩箭的指向稍稍放低了些。

李云毫不犹豫,率先将背上的两张弓(自己的硬木弓和缴获的匈奴弓)解下,连同箭壶、腰间的弯刀,一起扔在雪地上。老马、刀疤脸等人也依言照做。他们下马,按照命令,双手抱头,一步一步,艰难地踏着深雪,走向城墙豁口。

冰冷的弩机扳机声近在咫尺,死亡的威胁并未解除。每一步都走得沉重无比。首到他们穿过豁口,进入长城内侧相对避风的一小片空地,被数十名持戟握弩、神情戒备的汉军团团围住,那障尉才带着几个亲兵,大步走了过来。

障尉的目光如同实质的刀子,在李云脸上刮过,又扫过他身后几个同样饱经风霜、眼神却透着不屈的汉子。最后,他的目光停留在李云扔在地上的那两张弓——一张是汉地制式猎弓,另一张则是典型的匈奴强弓,以及那把镶嵌绿松石的百夫长弯刀上。

“你说你是什长李云?鬼哭隘的?”障尉的声音低沉,带着审视,“有何凭证?还有,那匈奴的弓和刀,怎么回事?”

李云挺首脊背,尽管疲惫欲死,声音却依旧清晰沉稳:“回禀障尉!卑职李云,腰牌在烽燧台遇袭时遗失。卑职所部八人,连同鬼哭隘烽燧台原戍卒五人,奉命驻守。三日前,遭遇匈奴左谷蠡王麾下约二十骑精锐游骑袭击。我们依托烽燧台固守,毙敌数人后,趁其不备,于风雪夜中主动出击,突袭其临时营地,全歼该股游骑!缴获战马、食物、武器!此弓此刀,乃毙杀其百夫长所得!我军…仅余卑职等六人生还!”说到最后,声音微微发涩。

“全歼二十骑?就凭你们几个?”障尉身边一个年轻军侯忍不住失声惊呼,满脸难以置信。长城守军对匈奴游骑的凶悍深有体会,二十骑足以袭扰得他们不得安宁。

李云没有辩解,只是平静地迎视着障尉锐利的目光。老马喘着粗气补充道:“障尉大人!千真万确!若非李什长神箭无双,指挥若定,我等早己埋骨鬼哭隘!那百夫长,就是被李什长一箭穿喉!”刀疤脸和赵屯长也用力点头,眼中是劫后余生的庆幸和对李云的绝对信服。

障尉沉默着,目光再次扫过李云那张年轻却己刻满风霜和坚毅的脸,扫过他布满冻疮和老茧、指节处仍有未干血迹的手,又看了看地上那张需要极强臂力才能拉开的匈奴强弓。他蹲下身,拿起那把镶嵌绿松石的弯刀,手指拂过刀身上细微的、代表某个匈奴部落的独特刻痕。作为一名经验丰富的老边军,他认得出来,这确实是匈奴百夫长以上军官才可能佩戴的武器。

良久,障尉缓缓站起身,脸上的冰霜似乎融化了一丝。他挥了挥手:“给他们弄点热汤和吃的。带下去,分开问话,核实身份和军情细节。”他深深地看了李云一眼,“若你所言属实…此功,惊天!”

几天后,当核实无误的详细战报,如同一声平地惊雷,层层传递,最终送达长安北军都尉府,再经由八百里加急,呈递至未央宫尚书台时,整个长安的朝堂,都被这来自苦寒绝地的捷报震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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