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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抉择3（第1页）

“嗡——！”

李云胸口那团旋转的暗金光流发出低沉而持续的嗡鸣，如同深渊巨兽饱食后的叹息。粘稠如液态金属的光流缓缓收束，不再疯狂旋转，却更加凝练、深邃。那恐怖的吸力并未消失，而是化为一种无形的、更加沉重的引力场，如同看不见的泥沼，弥漫在整个静室。空气粘稠得令人窒息，每一次呼吸都像在吞咽带着铁锈味的铅块。地面上，太医令存在过的最后痕迹——那滩尚未干涸的浓稠黑血，在这无形引力场的作用下，正一点点地……向下沉降！不是流淌，而是如同被无形之手按压，缓慢而坚定地渗入青石地砖的细微缝隙中，留下深褐色的污痕，最终消失不见。整个空间，都在这诡异的“消化”过程中，变得异常干净，也异常……死寂。

卫青单膝跪地，拄着长剑，剧烈地喘息着。每一次吸气都牵动着胸腔内翻江倒海般的震荡，喉咙里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他虎目死死盯着李云胸口那团己经稳定下来的暗金光流核心——那里，光流不再狂暴旋转，而是凝聚成一个深邃、内敛、如同活物眼瞳般的暗金烙印！烙印的形状，竟与他左臂掌心那吞噬了星图的金鳞烙印，有七八分相似！只是更加复杂，更加……核心！它镶嵌在李云枯槁惨白的胸膛上，随着他微弱的心跳，一下、又一下地搏动着，每一次搏动都散发出令人心悸的、仿佛能吞噬光线的冰冷引力。

那烙印深处，隐隐还有一丝极其微弱、几乎难以察觉的暗红血线在流转。那是太医令临死前极致的恐惧与怨念，被强行吞噬后尚未完全消化的残渣，如同毒蛇的芯子，在暗金的底色下闪烁着不祥的光芒。

卫青的视线艰难地移开那恐怖的核心烙印，落到担架上的李云身上。吞噬了一个活生生的太医令，那覆盖全身的灰败死气，似乎……真的被驱散了一丝？但也仅仅是一丝。李云的脸色不再完全是濒死的乌紫，却呈现出一种更加诡异的、如同古墓中青铜器般的死寂青灰。他那张脸，痛苦挣扎的表情彻底凝固了，变成了一片纯粹的、深不见底的……空无。没有情绪，没有意识，只有一种纯粹的、非人的存在感。仿佛这具躯壳，己经彻底沦为那暗金烙印的容器，一个正在“消化”的……熔炉！

而那条覆盖暗金鳞甲的左臂，此刻却异常地……“安静”。它垂落在担架旁，鳞甲上流转的内蕴光泽似乎更加深沉，带着一种饱食后的餍足感。掌心的金鳞烙印微微搏动，与胸口那新生的核心烙印隐隐呼应。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死寂中——

“呃……”

一声极其微弱、仿佛骨骼摩擦的呻吟，从李云干裂的嘴唇中挤出。伴随着这声呻吟，他那覆盖着暗金鳞甲、原本安静垂落的左臂……再次动了！

这一次，不再是抽搐，不再是屈伸。

是……抬起！

动作依旧迅猛如电！带着一种沉睡巨兽被本能驱动的、不容置疑的决绝！

覆满暗金鳞片的五指在抬起的瞬间便己根根绷紧如钢钩，指节处鳞片摩擦咬合，发出令人牙酸的“咔咔”脆响！整只龙爪在昏暗的光线下划过一道冰冷的暗金弧光，无视了空间的距离，无视了卫青震惊的目光，目标……精准无比地……抓向了自己胸膛上那个刚刚吞噬了太医令、正在微微搏动的……暗金核心烙印！

它在……抓向自己？！

卫青的瞳孔骤然收缩！这诡异到极点的自噬行为，完全超出了他能理解的范畴！他想阻止，但身体被刚才那恐怖吞噬的反震之力冲击得气血翻腾，动作慢了半拍！

嗤！

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响，只有一声如同烧红的烙铁按在冰面上的、令人头皮发麻的锐响！

那只覆盖着暗金鳞片、边缘锐利如刀的龙爪五指，如同五柄无坚不摧的利刃，狠狠“抓”进了李云自己胸膛上那团暗金烙印的核心！

烙印核心的光流瞬间剧烈扭曲、荡漾！如同被投入巨石的深潭！那深邃的暗金光芒如同粘稠的血液般迸溅开来！烙印深处那缕尚未消化的暗红怨念血线，如同受惊的毒蛇疯狂扭动、嘶鸣！

“呃啊——！！！”李云那空无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剧烈的反应！他整个枯槁的身躯如同被投入沸油的活虾，猛地向上弓起！喉咙里爆发出一种非人的、混合着极致痛苦与某种原始满足感的凄厉嘶嚎！这嘶嚎穿透了静室的死寂，甚至盖过了窗外单调的雨滴声！

那只龙爪死死地抠抓着自己胸膛的烙印！五指深深嵌入那粘稠的光流之中！掌心那点金鳞烙印骤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炽烈光芒！烙印边缘那几缕饱饮了星辰之力的暗红毁灭丝线疯狂扭动、延伸，如同贪婪的吸血藤蔓，狠狠扎入胸膛烙印那扭曲的光流里！

吞噬！掠夺！

目标……竟是它自己刚刚吞噬太医令所得的力量精华！

一股驳杂、混乱、带着浓烈血腥味和太医令临死前极致恐惧怨念的能量洪流，被龙爪掌心那贪婪的金鳞烙印，硬生生地从胸膛的核心烙印中抽取出来！这股能量顺着暗红的“藤蔓”疯狂涌入龙爪掌心！龙爪的鳞甲光芒瞬间变得妖异刺目，流转的光泽中，除了冰冷的金属感和星辰寒意，更添上了一层浓得化不开的……血腥与怨戾！

而李云胸膛上那核心烙印的光芒，则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下去！构成烙印的光流变得稀薄、混乱，那缕暗红的怨念血线更是被强行抽离、拉长，发出无声的尖啸，最终被龙爪掌心彻底吞噬殆尽！烙印的搏动变得微弱而紊乱，仿佛受到了重创！

“呃……嗬……”李云的嘶嚎变成了破风箱般的抽气声。弓起的身体重重砸回担架，发出沉闷的响声。他胸膛剧烈起伏，每一次吸气都伴随着剧烈的呛咳，乌紫的嘴唇边再次溢出带着冰渣的黑血。那张青灰空无的脸上，痛苦扭曲的表情凝固着，浑浊的眼眸深处，那点微弱的暗金幽芒疯狂地闪烁、明灭，如同风中残烛，仿佛随时会彻底熄灭。他整个人如同被彻底掏空，只剩下躯壳在承受着难以想象的剧痛。

那只龙爪在完成这惊世骇俗的“自噬”后，缓缓地从胸膛烙印处拔了出来。覆盖着鳞片的五指上，粘附着丝丝缕缕尚未完全吸收的、如同暗金血液般的光流，正被掌心金鳞烙印贪婪地吸吮干净。整条龙臂似乎变得更加凝实、厚重，鳞甲边缘流转着一种混合了星辰冰冷、金属锋锐以及……新鲜血腥气的妖异光泽。它安静地垂落回担架旁，仿佛刚才那恐怖的自噬行为从未发生。

静室内，只剩下李云破败风箱般的喘息和呛咳声，以及窗外那永不停歇的、冰冷刺骨的“嗒…嗒…”雨滴声。

卫青拄着剑，半跪在地，如同石化。他虎目圆睁，死死盯着担架上那具如同被彻底撕裂、内外都在疯狂自噬的躯壳，盯着那条安静得令人毛骨悚然的暗金龙臂。巨大的震惊、无法理解的荒诞、以及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对眼前这超越一切常理现象的……恐惧，如同冰冷的毒蛇，缠绕着他的心脏，让他几乎无法呼吸。

这……这到底是什么怪物？！

杀意早己荡然无存。此刻充斥他心间的，只有一片冰冷的、巨大的茫然与……一种目睹深渊在眼前蠕动、自我吞噬的……心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