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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诸老大粽香裹着太湖的岁月(第1页)

南浔的上午总带着点慵懒的暖意,像被太湖的水汽泡软了的阳光,洒在青石板上,不烈,却足够让人心里发暖。陆帆吃完周生记的干挑馄饨,嘴角还留着辣油的余香,沿着东街往古镇中心走。早市的热闹还没完全散去,卖豆腐的大叔正用竹刀把嫩豆腐切成小块,豆腐的清香混着豆浆的甜香,在空气里漫开;修鞋的老师傅坐在小马扎上,手里的锥子穿针引线,“哒哒”的声响和街边小店收音机里的湖州评弹混在一起,像一首慢节奏的市井小调。

卖太湖银鱼的陈阿婆己经收了摊,竹筐底剩的几条小银鱼被她细心地用湿纱布裹着,送给了旁边卖豆腐的大叔,“给你家小孙子熬汤,鲜得很!”大叔笑着道谢,把银鱼放进瓷盆里,清水里的银鱼闪着细亮的光,像撒了一把碎银子。卖粽子的李大叔摊位前还围着人,三角粽裹在青箬叶里,蒸汽从竹笼的缝隙里冒出来,带着糯米的甜香和肉的油润香气,在石板路上飘得很远,引得路过的小孩拉着大人的手,嚷嚷着要吃“热粽子”。

陆帆想起昨晚在周生记,李大爷一边吃馄饨一边念叨的话:“诸老大的粽子要吃热乎的,刚出锅的最香,蛋黄流油,肉酥烂,糯米吸满了箬叶的香,比别处的粽子多一分太湖的灵气。”他放慢脚步,往西街的方向转——诸老大的老铺子在西街,离张记面馆不过几十米,昨晚路过时,还看到铺子里亮着暖黄的灯,隐约能闻到粽香。

西街的人比东街少些,多是提着菜篮的本地人,或是拿着相机慢悠悠逛古镇的游客。路边的老槐树己经枝繁叶茂,树干粗得要两个人才能合抱,树皮上布满了深深的纹路,像老人脸上的皱纹,却透着苍劲的生命力。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来,在青石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风一吹,光影就跟着晃动,像跳动的碎金。

河对岸有几艘乌篷船正慢悠悠地划过,船夫戴着竹编的斗笠,斗笠边缘垂着浅褐色的流苏,穿着藏青色的短褂,袖口卷到胳膊肘,露出结实的小臂。他手里的橹杆在水里轻轻一点,船就顺着水流往前漂,橹声“吱呀——吱呀——”的,节奏缓慢,和收音机里评弹演员软糯的唱腔呼应着。有个船夫还哼着小调,唱的是“南浔街,水泱泱,頔塘河里摇橹忙,箬叶香,粽子甜,百年老店诸老大”,尾音拖得长长的,带着太湖水乡特有的温柔。

诸老大的铺子很好找,在西街中段,木质的门面上挂着一块黑底金字的老匾,“诸老大”三个字是楷体,笔画厚重,每一笔都透着力道,像是用了几十年的功夫才写就。匾的边缘刻着缠枝莲图案,莲花的花瓣,藤蔓缠绕,只是因为岁月久远,有些地方的刻痕己经变浅,匾上的金漆也磨掉了不少,露出下面浅褐色的木质纹理,却更显厚重——那是一百多年时光留下的痕迹,比任何崭新的装饰都更有分量。

门是两扇对开的木门,门框是老杉木做的,颜色己经变成深褐色,门轴处被磨得发亮,推开门时会发出“吱呀”的轻响,像老人的叹息,却不刺耳,反而透着亲切。门上贴着红色的对联,上联是“箬叶飘香传百年”,下联是“粽情脉脉忆江南”,横批是“百年传承”,字迹是手写的,娟秀中带着力道,是诸阿姨的母亲生前写的,每年过年,诸阿姨都会重新贴一副,保持着老铺子的规矩。

推开门,一股浓郁的粽香瞬间扑面而来,不是那种单薄的糯米香,而是混合了青箬叶的清新、糯米的甜香、五花肉的油润香气,还有蛋黄的咸香,层次丰富,像一下子把人拉回了小时候家里过节包粽子的场景——奶奶坐在小板凳上,手里的箬叶翻飞,锅里的粽子在柴火上咕嘟咕嘟地煮着,整个屋子都飘着粽香。

店里比想象中宽敞,大概有二十多个平方,地面是青石板铺的,被打扫得一尘不染,石板缝里没有一点灰尘。靠里的位置摆着一个巨大的竹蒸笼,蒸笼有一米多高,外层的竹篾己经被蒸汽熏得变成了深褐色,蒸笼盖上冒着白色的蒸汽,雾气缭绕,把整个屋子都笼罩在温暖的氛围里,连空气都变得起来,吸一口,满是粽香。

蒸笼旁边站着一位五十多岁的阿姨,穿着浅蓝色的工作服,衣服的领口和袖口都洗得有些发白,却熨烫得平整。她系着一条藏青色的围裙,围裙上用红线绣着“诸老大”三个字,针脚细密,是她结婚时母亲亲手绣的,现在己经穿了二十多年,围裙的边角有些磨损,她就用同色的线小心地缝补好,舍不得扔。

阿姨的头发梳得整整齐齐,用一根黑色的牛角发簪固定着,发簪的顶端刻着一朵小小的莲花,是她母亲传下来的老物件。她的眼角有淡淡的皱纹,笑起来的时候眼睛会弯成月牙,透着股让人安心的暖意。她的手上沾着点糯米粉,指关节处有几道浅浅的疤痕,还有一层厚厚的老茧——后来陆帆才知道,那些疤痕是年轻时包扎粽子时被稻草勒的,老茧是常年煮粽子、揉糯米磨出来的。

“小伙子,要买粽子吗?”阿姨抬起头,看到陆帆,停下手里的活,笑着问。她的声音很软,带着湖州话特有的调子,尾音轻轻往上扬,像在唱歌。她手里正拿着一个刚蒸好的粽子,用青箬叶裹着,外面用稻草捆得整整齐齐,正准备放进旁边的竹篮里。

“诸阿姨您好,我想买几个粽子,”陆帆走到柜台前,柜台是老松木做的,表面被磨得光滑发亮,能映出人的影子,“昨晚在周生记遇到的李大爷推荐我来的,他说您家的蛋黄肉粽最好吃。”

柜台上面摆着西个竹篮,每个竹篮上都贴着手写的白色标签,字迹娟秀,分别写着“蛋黄肉粽”“鲜肉粽”“豆沙粽”“红枣粽”。竹篮是手工编织的,竹篾之间的缝隙很小,里面铺着一层干净的白纱布,纱布上的粽子一个个码得整齐,青箬叶的边缘露在外面,透着新鲜。

“哦?李大爷啊!”诸阿姨眼睛一亮,脸上的笑容更浓了,“他可是我们家的老顾客了,从二十多岁就来买粽子,现在都七十多了,每次来都要买十个蛋黄肉粽,说要给在上海的孙子带过去。那孩子从小就爱吃我们家的粽子,每次回南浔,都要亲自来店里买,说‘诸奶奶包的粽子最香’。”

诸阿姨说着,从蒸笼里拿出一个还冒着热气的蛋黄肉粽,用干净的油纸包了一下,递到陆帆手里,“来,先尝尝热乎的,刚出锅的,凉了味道就差了点意思。我们家的粽子,热吃和凉吃是两个味,热吃的时候,蛋黄的油能渗进糯米里,香得很;凉吃的时候,糯米更有嚼劲,适合夏天当点心。”

陆帆接过粽子,油纸的温度透过指尖传过来,暖乎乎的,粽香也更浓了。他学着诸阿姨的样子,轻轻解开稻草——稻草是干的,却很有韧性,捆得很整齐,每一道都间距均匀,解开的时候还能闻到淡淡的稻草香,那是乡下稻田里的味道,很干净。

剥开青箬叶的瞬间,一股更浓郁的香气涌了出来。青箬叶是深绿色的,边缘很整齐,上面还带着点水珠,那是蒸粽子时凝结的蒸汽。里面的糯米泛着油亮的光泽,像一颗颗的珍珠,紧紧地粘在一起,却不粘手。糯米中间夹着一大块五花肉,肉的颜色是深褐色的,油汁己经完全渗进了糯米里,让周围的糯米都变成了浅褐色。还有一个完整的蛋黄,蛋黄的颜色是金黄色的,油正慢慢从蛋黄里渗出来,顺着糯米往下流,看起来油润,让人忍不住咽口水。

“我们家的粽子讲究‘三选三扎三煮’,”诸阿姨一边给旁边一位老奶奶装粽子,一边耐心地给陆帆解释,手里的动作却没停,熟练地把粽子放进油纸里包好,“这‘三选’就是选米、选肉、选箬叶,每一步都不能马虎,差一点,味道就不一样了。”

她指着柜台后面的一个陶缸,里面装着雪白的糯米,“米要选太湖边的‘三白糯’,这种糯米是我们南浔特有的,颗粒大,,颜色白中带点透明,像珍珠一样。它的黏性好,煮出来软而不烂,还带着点自然的清甜,不像别的糯米,要么太硬,要么太粘牙。选米的时候要一颗一颗挑,把碎米、瘪米都挑出去,只留完整的好米,这样煮出来的粽子才均匀。”

“肉要选本地的黑猪肉,”诸阿姨又指向旁边一个搪瓷盆,里面装着切好的五花肉,“必须是五花肉,一层肥一层瘦,肥瘦比例要三七开,太肥了吃着腻,太瘦了煮出来柴,不香。我们选的黑猪肉都是村里农户养的,养了一年多的土猪,肉质嫩,香味足。切肉的时候要切成两厘米见方的块,不能太大,也不能太小,太大了煮不熟,太小了吃着没嚼劲。切好的肉还要用酱油、黄酒、白糖腌三个钟头,让肉充分入味,煮的时候才会酥烂。”

她拿起一把青箬叶给陆帆看,箬叶比手掌还大,边缘很光滑,没有一点破损,“箬叶要选浙西山区的阔叶箬叶,那里的山上空气好,雨水足,箬叶长得大而厚,香味浓。我们每年夏天都会去山里收箬叶,收回来之后要先晒干,去掉水分,然后用清水泡三天,每天换水,把箬叶里的涩味去掉。用之前还要在开水里焯一下,这样箬叶才软,包扎的时候不容易裂,煮的时候也能更好地把香味渗进糯米里。”

陆帆咬了一口粽子,糯米的口感软糯得恰到好处,不粘牙,却又紧紧地粘在一起,每一粒糯米都吸满了肉的油汁和箬叶的清香,入口先是淡淡的甜,接着是肉的咸香,两种味道融合得刚好,不冲突,反而很和谐。五花肉己经煮得很酥烂,轻轻一咬就化在嘴里,没有一点油腻感,肉香十足,连肉皮都煮得软糯,嚼起来有韧劲。

最惊艳的是蛋黄,沙沙的口感,带着浓郁的蛋香,蛋黄的油渗进糯米里,让每一口都充满了层次感——先是箬叶的清香,然后是糯米的甜,接着是肉的咸香,最后是蛋黄的油香,每一层味道都很清晰,却又完美地融合在一起,好吃得让人忍不住眯起眼睛,连舌头都在打颤。

“好吃!这粽子也太香了吧!”陆帆忍不住赞叹,又咬了一大口,“比我以前吃的粽子好吃多了,以前吃的粽子要么糯米太硬,嚼着费劲;要么肉太柴,没香味;要么蛋黄是散的,没油。您家的这个刚好,每一口都好吃。”

“喜欢就好!”诸阿姨笑着说,眼角的皱纹都舒展开了,“做粽子就像做人,要用心,不能偷工减料,不然砸的是自己的招牌。我们家做了一百多年粽子,靠的就是这‘三选’的规矩,一辈辈传下来,不能到我这里就变了味。”

她从柜台下面拿出一个竹篮,里面放着一些剪好的稻草,“这‘三扎’就是用稻草捆粽子,要捆三道,第一道捆在粽子的中间,把糯米和肉固定住;第二道捆在粽子的一头,防止煮的时候糯米漏出来;第三道捆在粽子的另一头,让粽子保持三角的形状。捆的时候力道要匀,不能太松,也不能太紧——太松了煮的时候会散,糯米和肉会掉出来;太糯米煮不熟,吃着硬。”

诸阿姨拿起一片泡软的青箬叶,放在手心,用手指轻轻抚平,然后舀了一勺糯米放在箬叶的中间,用勺子把糯米压出一个小坑,放进一块腌好的五花肉和一个蛋黄,再舀一勺糯米盖在上面,用手轻轻压实。接着,她把箬叶的一角折过来,盖住糯米,再把另一角折过来,捏出一个三角的形状,然后用稻草开始捆——她的手指很灵活,稻草在她手里像有了生命,绕着粽子转了三圈,每一圈都勒得很紧,却又不会把箬叶勒破,最后打了一个结,一个整齐的三角粽就做好了,大小和形状都和之前的一模一样,连稻草的结都在同一个位置。

“我们家的粽子每个都要包够一两二钱糯米,一两肉,一个蛋黄,”诸阿姨把包好的粽子放进竹篮里,“分量要足,不能有的多有的少,老顾客吃惯了这个分量,少了他们能尝出来。以前我奶奶包粽子,都会用秤称,现在虽然熟了,不用秤了,但每个粽子的分量都差不了多少,这是规矩。”

蒸笼里的蒸汽还在源源不断地冒出来,诸阿姨说,粽子要“三煮”,这是最关键的一步,“第一次煮要用大火,把水烧开,然后把粽子放进去,煮一个钟头,让糯米和肉熟透;第二次煮要转中火,再煮半个钟头,让肉的香味和箬叶的清香充分渗进糯米里;第三次煮要转小火,焖半个钟头,让糯米更软糯,蛋黄更出油。”

她指着蒸笼下面的灶,灶是土灶,烧的是桑木柴,“以前我们家一首用土灶煮粽子,现在虽然有了煤气灶,但我还是喜欢用土灶,桑木柴的火力稳,煮出来的粽子有淡淡的木香,比煤气灶煮的香。煮粽子的水也要用太湖的水,我们每天早上都会去河边挑水,太湖的水软,煮出来的糯米更软糯,不像自来水,里面有漂白粉的味道,会影响粽子的香味。”

店里的顾客越来越多,大多是老顾客,不用开口,诸阿姨就知道他们要什么。一位头发花白的王阿婆提着菜篮走进来,菜篮里装着新鲜的青菜和豆腐,她走到柜台前,笑着说:“诸丫头,给我来五个蛋黄肉粽,要刚出锅的,我孙子今天从上海回来,就爱吃你家的粽子,昨晚还特意打电话让我给他留着。”

“好嘞,王阿婆,刚出锅的,还热乎着呢!”诸阿姨熟练地从蒸笼里拿出五个粽子,用油纸一个个包好,放进王阿婆的菜篮里,“您慢走,小心烫着。对了,您家孙子这次回来住几天啊?”

“住三天,说是要陪我逛逛古镇,”王阿婆接过粽子,脸上满是笑容,“以前他小时候,每次回来都要拉着我来你家买粽子,现在长大了,在上海工作,还是忘不了这个味,每次回来都要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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