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隔几天,当那辆看起来与京城繁华格格不入,甚至还带着几分边塞风霜的马车,慢悠悠地驶入朱雀门时,整个天承城,都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安静。
守城的卫兵,在看到那面熟悉的,代表着永宁王府的旗帜时,手,下意识地抖了一下。
他们看向马车的眼神,不再是昔日的轻视与戏谑。
那里面,混杂着敬畏,恐惧,还有一丝看怪物的探究。
那个传说中,只知道吃喝玩乐,不务正业的六皇子。
出京一趟。
废了镇守西北二十年的军神,他的亲舅舅。
掀翻了在朝中根深蒂固,圣眷正浓的二皇子。
顺便,还把沙狼帮、云水阁这些盘踞西北多年的毒瘤,连根拔起,烧成了一朵据说连京城都能看到的,“烟花”。
这他妈的,是去查案?
这分明是去抄家的!
而且是连锅端,连灶台都给你砸了的那种!
金銮殿。
气氛,沉凝得如同暴雨将至前的天空。
文武百官,分列两侧,一个个眼观鼻,鼻观心,连大气都不敢喘。
龙椅之上,皇帝萧启元面沉如水,看不出喜怒。
但所有人都知道,今日的早朝,只为一个主题。
或者说,只为一个人。
“宣——永宁王,萧琰,觐见——”
福安公公那尖细的嗓音,如同划破死寂的利刃,在大殿之内回荡。
所有人的心,都猛地提了起来。
他们下意识地,转头望向殿门。
只见一道身影,晃晃悠悠地,从那刺目的阳光里,走了进来。
来人穿着一身洗得有些发白的青布长衫,头发用一根木簪子松松垮垮地挽着,几缕发丝不羁地垂在额前。
他一边走,一边打着哈欠,眼角甚至还带着几分未曾擦净的困意。
那模样,活脱脱一个通宵宿醉未醒的,落魄书生。
哪里有半分皇子的威仪?
可就是这样一道身影,却让在场的所有官员,包括站在百官之首的太子萧瑾,都下意识地,垂下了眼帘,不敢与之对视。
无他。
只因这趟西北之行,这位六殿下,杀得人头滚滚,杀得血流成河。
他用最酷烈,也最首接的方式,向所有人证明了。
他,不是绵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