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
深得如同被浓墨浸透了的绸缎,沉甸甸地压在紫禁城的琉璃瓦上。
御书房内,灯火通明,亮如白昼。
檀香袅袅,却驱不散空气中那股子令人窒息的沉凝。
皇帝萧启元端坐在龙椅之上,手中握着一卷书,目光却并未落在书页上,而是空洞地,投向了殿外那片无尽的黑暗。
他己经保持这个姿势,很久了。
福安公公躬着身子,站在一旁,连呼吸都放得极轻,生怕惊扰了这位心思比海还深的帝王。
他知道,陛下在等人。
等一个,来自西北的,足以决定无数人生死的消息。
忽然。
一道几乎无法被肉眼捕捉的黑色影子,如同从虚空中渗透出来的墨迹,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了御书房的中央。
来人单膝跪地,全身都笼罩在黑袍之中,仿佛与周围的暗影融为了一体。
影卫。
玄字第一号。
萧启元缓缓放下手中的书卷,那双深邃的眼眸,终于有了焦点。
他没有开口,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影卫同样没有开口,他只是伸出双手,恭恭敬敬地,呈上了一卷用特殊蜜蜡封存的密报。
福安公公连忙上前,小心翼翼地接过,呈到御案之上。
萧启元撕开蜜蜡,展开那张薄如蝉翼的信纸。
起初,他的表情,很平静。
可当他的目光,顺着信纸上的字迹缓缓下移时,他那张总是古井无波的脸上,神情,开始变得精彩纷呈。
先是眉毛微微一挑,带着几分意料之中的了然。
紧接着,是嘴角不受控制地,向上勾起了一抹玩味的弧度。
当他看到“一碗毒药饮下,当场气绝”时,他端起茶杯的手,微微一顿,眼中闪过一丝哭笑不得的无奈。
可当他看到最后,看到萧琰那个石破天惊,欲将整个西北乃至北狄都拖入棋局的疯狂计划时。
“啪!”
萧启元手中的青瓷茶杯,应声而碎!
滚烫的茶水混着破碎的瓷片,溅了他一手,他却仿佛毫无知觉。
他猛地从龙椅上站起,那股属于帝王的,足以让天地为之色变的恐怖龙威,轰然爆发!
“混账!”
“真是个混账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