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风如刀,卷起漫天黄沙,拍打在马车的窗棂上,发出“噼啪”的哀鸣。
这风,带着草原独有的,混杂着草腥与铁锈味的凛冽,与京城那总是弥漫着食物香气和脂粉味的暖风,截然不同。
冷。
刺骨的冷。
拓跋玉儿裹紧了身上那件,不知何时被她从行囊里翻出来的,火红色的披风,将脸,更深地埋了进去。
披风上,还残留着一丝,极淡的,属于那个男人的,混合着酒香与阳光的味道。
也只有这丝味道,才能让她在这片熟悉的,却又变得无比陌生的故土之上,感受到一丝,微不足道的暖意。
“公主,到了。”
拓跋玉儿的身体,几不可查地,微微一颤。
她掀开车帘。
映入眼帘的,不再是京城那鳞次栉比的亭台楼阁,而是连绵起伏,如同巨兽蛰伏的,黑色的营帐。
西凉王庭。
这里没有张灯结彩,没有列队欢迎。
只有,一双双从营帐缝隙中投来的,充满了审视、警惕,与……幸灾乐祸的眼睛。
她回来了。
带着一身的风尘,和一颗破碎的心。
回到了这个,她曾为之付出了一切,如今,却恨不得将她生吞活剥的,家。
拓跋玉儿深吸一口气,那冰冷的空气,呛得她肺腑生疼。
她挺首了那本己有些弯曲的脊梁,重新戴上了那张,属于草原明月的,骄傲而又冰冷的面具。
她走下马车。
就在她即将踏入那顶,象征着无上权力的,金顶王帐时。
两道身影,从帐内,缓缓走了出来。
为首的,是一个身材魁梧如熊,满脸虬髯,眼神中充满了不加掩饰的暴戾与轻蔑的男人。
西凉大王子,拓跋雄。
他的身旁,则是一个面容俊秀,嘴角总是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眼神却如毒蛇般阴冷的男人。
西凉三王子,拓跋策。
“哟,我当是谁呢。”
拓跋雄率先开了口,那声音,粗嘎得像两块石头在摩擦,充满了刺耳的嘲弄。
“这不是我们西凉,未来的大夏亲王妃,我们尊贵的‘明月’公主殿下吗?”
“怎么?”他上上下下地,用一种极其无礼的眼神,将拓跋玉儿打量了一遍,那眼神,像是在看一件,被退了货的,残次品。
“在大夏的温柔乡里,待不下去了?”
“还是说,被人家,玩腻了,赶回来了?”
他这话,说得恶毒至极,像一把淬了粪的刀子,狠狠地,捅进了拓跋玉儿的心里。
拓跋玉儿的俏脸,瞬间煞白如纸。
她死死地攥着拳头,那保养得极好的指甲,深深地嵌入了掌心。
“大哥,话不能这么说。”
一旁的拓跋策,笑着打起了圆场,只是那笑容,比北地的寒风,还要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