雏鸡的叫声引起他的注意。
林富贵低头看去,两只成年野鸡身下竟压着十多只雏鸡!
“这两天的运气当真不错!”他嘴角几乎咧到耳根,喃喃自语。
这些雏鸡己能蹒跚跑动,他当即扔下弓箭,飞快脱下外衣,用牙咬住衣角,另一只袖子张开成兜,以最快速度将雏鸡揽入怀中。
整整十五只!都是上好的储备口粮。
养上两三月,个头便能追平野生成年野鸡。
当然,能养多久,还得看他的存粮状况。
今年六月初那场连绵阴雨,迫使他连刚破壳的雏鸡都没放过。
至于味道……不提也罢。
活着——这五年来,几乎成了他唯一的目标。
不是在吃,就是在寻找吃食的路上,饥饿就是他头顶的紧箍咒,将其困在这大山中难以生出其它的想法。
用衣服仔细裹好雏鸡,拾起弓箭,林富贵这才心满意足地拎起那对意外收获的野鸡,笑意从眼底漫到眉梢。
两只野鸡加起来约莫五斤重,母鸡两斤上下,公鸡三斤出头。
添些野菜和竹笋,今日的伙食便算有了着落。
要是往常,野鸡是不太可能变成食物,因为它们比山鸟更有经济价值。
不过今天林富贵想用它给自己的身体多多充盈一些能量。
回到大岩石旁,林富贵拔下野鸡身上的箭矢,随手丢进竹编背篓,又将雏鸡一股脑倒进去。
他抖了抖那件打了五个补丁的旧衣,犹豫片刻,终究还是叹了口气,蹲到溪边搓洗起来。
在饭都吃不饱的年月还穷讲究——这事上,他偏有些固执的坚持。
拧干湿漉漉的衣裳,他将其摊开盖在背篓上,这样干得快些。
弓箭则挂在背篓外侧特制的挂钩上,光着膀子背起竹篓,他迈步往家走去。
“昨儿一夜未归,家里怕是要急坏了。“这么想着,他嘴角却不由自主地扬起笑意。
上辈子他是个孤儿,孑然一身;而这一世截然不同!
家人的关怀与牵挂,让他尝到了人间别样的从未有过的亲情温暖。
即便现在这个家穷得西壁空空,幸福却从未因此减损半分。
说起这个家家徒西壁,其实这年头农村家家户户都差不多。
若在前两年,各户尚有自留地,粮仓的丰盈尚能体现家境差别。
可今年公社化推行后,粮食悉数上交,全村人同吃“大锅饭”,这唯一的财富标尺也被连根拔起。
平心而论,这“大锅饭”起初伙食还是可以的。
不过即便全家六口人都省下半份口粮给他,但却仍旧填不饱林富贵的肚子。
为免长期拖累家人,只要条件允许,他总往山里跑。
既给自己找吃食,也替全家减轻些负担。
他极少在山中过夜,这是家人允他进山的唯一条件,却也限制了他深入山林的可能与收获。
作为林家长孙,若非身患“怪病”需靠山货滋补,怕是连到近山转转都要被拦着。
“小儿子大孙子,老爷子的命根子”林富贵在家中的地位可见一斑。
思及此,他不由得加快脚步,几乎是小跑着往家赶。
生怕多耽搁一刻,便要多让家人悬心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