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不让家里老人感受到离别的忧伤,林富贵一家没有去老宅告别。
天刚微亮,大伯林定阳就赶着队上借来的马车停在了村里弟弟家的院门口。
“都收拾妥当了?”
大伯压低嗓门问道,顺手接过弟弟林定辉递来的行李。
竹编的箩筐里塞着连夜蒸好的杂粮馍馍,最上层用油纸包着新腌的酸菜,都是林母特意给路上准备的。
林定辉望着大哥接过行李的背影,喉头突然发紧。
他摸出那盒长寿烟,指尖在烟盒上了两下才递过去:
“哥,你说这么好的事,我怎么就高兴不起来呢?心里头跟缺了块似的。。。。。。”
“矫情!”
林定阳“啪”地划亮火柴,腾起的火苗映出他眼角的皱纹。
“村里人为了个临时工名额都能打破头,你这副模样让旁人瞧见,还当是去刑场呢!”
他猛吸一口烟,灰白的烟灰簌簌落在鞋尖上,教训道:
“这几份工作,富贵那孩子说的轻省,谁知道是费了多大的劲,你们可得攥牢了。”
林富贵抱着包袱跨出门槛时,正看见大伯用烟头指了指父亲胸口。
晨雾里那点红光忽明忽暗,像句没说出口的叮咛。
“让你娘抓紧些。”
林定阳转头时己换上笑脸,却藏不住嗓音里的沙哑:
“你催促你娘他们快一些,千万别误了去市里的班车。”
“东西昨晚上都收拾好了,不过我妈正抱着自己的嫁妆箱子抹眼泪呢。”
林富贵把包袱稳稳码在车辕旁,扭头看向大伯说道:
“其实送到镇口就行,您其实没必要……”
“顺路的事。”林定阳吐出一口浓烟回道:“去县城帮队上买点东西。”
林富贵点点头没多言,知道这是大伯的借口和心意。
只能进屋去劝母亲快点,也给兄弟俩留些叙话的时间。
林富贵转身时听见父亲又点了支烟,火柴“刺啦”的声响混着父亲低声的轻叹!
“哥,咱爹和娘以后就拜托你了,我……”
……
马车在晨雾中缓缓前行,车轮碾过田埂的坑洼,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像首不成调的离别曲。
林雪慧裹着碎花棉袄往母亲怀里钻了钻,露在棉被外的小脚丫冻得发红。
“哥,火车真的比马车快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