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的余晖洒在后院的红薯地上,老爷子蹲在藤蔓旁,铜烟锅里的旱烟丝忽明忽暗地闪着红光。
他深深吸了一口,灰白的烟雾从鼻孔里缓缓溢出,目光却始终黏在那些匍匐蔓延的藤蔓上。
仿佛要从这错综复杂的叶脉网络里,替大孙子寻出一条活路来。
林富贵挨着爷爷蹲下,粗糙的手指间夹着自卷的烟卷。
他时不时偷瞄老爷子紧锁的眉头,那皱纹里像是夹着整个冬天的寒霜。
“富贵啊。。。。。。”
烟袋锅在青石板上磕出沉闷的声响。
老爷子沙哑的嗓音像是从地底下钻出来的:“你山里认的那个师父,当真作数?”
这孩子命硬得像块石头,偏生胃袋像个无底洞。
自打公社化以后,建国时分的山林、土地又都成了公家的。
家里从牙缝里省下的口粮,还不够这小子塞牙缝的。
老爷子至今记得,前年秋收时富贵和人打赌一口气吞下两笼屉红薯。
没过三个时辰,肚子里又唱起空城计,再次轻松塞下一笼屉。
“靠谱!师父说我天生就是打猎的料!”富贵急忙应道,喉结紧张地上下滚动。
林光瀚眯起昏花的老眼,烟袋杆遥遥指向远处的山峦。
半晌,从牙缝里挤出一句:“明儿领我去见见你师父。”
“啊?”
富贵瘦削的脸颊猛地一颤,突出的眼珠子差点瞪出眼眶。
他下意识摸着后脑勺,清晰的记得去年拿着野猪肉回家时挨的笤帚疙瘩印。
“啪!”
烟袋锅结结实实敲在脑门上。
老爷子笑骂声里带着看透一切的得意:
“小兔崽子还学会扯谎了?
打猎是玩命的营生,你以为跟着摸两天山就是师徒了?
没有三媒六证,孙老鳏能认你这徒弟?除非太阳打西边出来!”
“您。。。您认识我师父?“富贵捂着脑门,声音都变了调。
前年秋猎时他确实帮着老孙头围了头野猪,分到半扇肉就动了拜师的心思。
那会儿老孙头明明眼睛都笑弯了,谁知他背着猪肉回家挨了顿揍。
再上山时老孙头就变了卦,死活不肯认这徒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