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帐内的布帘动了动,一个穿好盔甲的女兵探出头来,对着林阿夏小声道:“将军,姐妹们都换好了。”
林阿夏站起身,对着柴宗训道:“陛下,既然姐妹们都准备好了,不如臣带您去演武场看看?那里有我们平日练剑的木桩,还有射箭的靶场,您要是感兴趣,臣还能教您拉弓。”
“好啊好啊!”柴宗训连忙点头,拉着林阿夏的衣角就往演武场的方向走。他走得急,没注意到身后的青禾对着林阿夏递了个眼神,也没看到帐内的女兵们悄悄跟了上来,远远地跟在他们身后,好奇地看着这个小皇帝——听说陛下才八岁,却比同龄的孩子沉稳许多,今日一见,倒觉得像个活泼的小弟弟,一点都没有帝王的架子。
演武场的地面是夯实的黄土,上面还留着昨日练剑的痕迹,一道道剑痕嵌在土里,像刻在地上的花纹。场边立着几排木桩,有的木桩上还插着没拔下来的木剑;不远处的靶场上,箭靶上插满了箭矢,最中间的红心处,几乎被射成了筛子。
“阿夏姐姐,那是你射的吗?”柴宗训指着靶心,声音里满是崇拜。
林阿夏顺着他指的方向看了一眼,笑着摇头:“不是臣,是营里的张副将射的,她的箭术在营里是最好的,十箭有九箭能中红心。”
“好厉害!”柴宗训踮着脚往靶场那边望,忽然想起什么,拉着林阿夏的手问,“阿夏姐姐,你们除了练剑、射箭,还学别的吗?比如兵法什么的?先生最近在教我读《孙子兵法》,可里面好多字我都不认识。”
“我们也学兵法,每晚都有先生来营里讲课,教我们看地图、排阵型。”林阿夏说着,从腰间取下一个小小的羊皮卷,递给柴宗训,“这是臣画的简易阵型图,陛下要是感兴趣,可以看看。”
柴宗训接过羊皮卷,小心翼翼地展开——上面用墨笔画着几个简单的阵型,有方形的,有圆形的,旁边还标注着“前锋”“后卫”的字样。他指着方形的阵型问:“阿夏姐姐,这个方形的阵,是用来防守的吗?”
“陛下真聪明!”林阿夏眼睛一亮,连忙解释,“这个叫‘方阵’,适合在平原上防守,把盾牌手排在前面,长枪手在后面,敌人很难冲进来。要是遇到骑兵,我们还会把方阵改成‘尖阵’,像矛头一样冲出去,能破骑兵的阵型。”
柴宗训听得入了迷,连手指都跟着在羊皮卷上比划:“那要是在山里呢?山里路窄,方阵肯定摆不开。”
“陛下说得对,山里就得用‘散阵’。”林阿夏蹲下身,用手指在地上画了个松散的阵型,“把人分成小队,各自守住路口,互相接应,这样敌人就不敢轻易进山了。”
两人一问一答,说得正热闹,忽然听见营门口传来一阵马蹄声。青禾走到柴宗训身边,轻声道:“陛下,时辰不早了,太后那边应该快派人来接您了,咱们是不是该回去了?”
柴宗训这才想起时间,看着手里的羊皮卷,有些舍不得递回去:“阿夏姐姐,这个阵型图,我能带走吗?我想回去让先生给我讲讲。”
“当然可以。”林阿夏笑着点头,“臣这里还有好几张,陛下要是喜欢,下次来臣再给您带新的。”
柴宗训把羊皮卷小心地折好,放进怀里,又拉着林阿夏的手晃了晃:“阿夏姐姐,我下次还能来吗?我还想看看你们练枪,还想听你讲兵法。”
“只要陛下有空,随时都能来。”林阿夏蹲下身,看着他的眼睛,认真地说,“臣也盼着陛下能多来,多看看我们女辅营的姐妹,看看我们是怎么守护这大周的疆土的。等陛下长大了,臣和姐妹们,都会陪着陛下,守好这江山。”
柴宗训重重地点头,眼眶微微发热——他想起符太后说的“守护”,想起爷爷的玄甲、爹爹的龙袍,现在又想起阿夏姐姐的盔甲和长枪。原来“守护”不是一句空话,是盔甲上的寒光,是枪尖的锐气,是每一个像阿夏姐姐这样的人,用双手撑起的安稳。
营门口的马蹄声越来越近,青禾轻声提醒:“陛下,太后的人来了。”
柴宗训依依不舍地松开林阿夏的手,一步三回头地往营门口走。走到营门时,他忽然停下脚步,转过身对着林阿夏大声说:“阿夏姐姐,我一定会好好学功课、好好练力气,等我长大了,我就和你一起,守着这大周!”
林阿夏站在演武场的黄土上,穿着银色的盔甲,对着他用力点头,声音清亮:“臣等陛下长大!”
柴宗训坐在马车上,掀开帘子往外看,只见林阿夏还站在营门口,像一尊挺拔的银statue,身后是成片的营帐和飘扬的旗帜。他摸了摸怀里的羊皮卷,上面还带着林阿夏的体温,心里忽然觉得,自己好像又长大了一点——不再是那个只想要玩伴的小皇帝,而是开始懂得,要为这江山、为身边的人,学着扛起责任。
马车缓缓驶离女辅营,路边的树枝上还挂着积雪,阳光照在上面,闪着细碎的光。柴宗训把脸贴在车窗上,看着渐渐远去的营门,心里悄悄盼着——下次来的时候,一定要能扎稳马步,一定要能看懂《孙子兵法》里的每一个字,一定要让阿夏姐姐知道,他正在努力长大,努力成为一个能守护别人的帝王。
怀里的羊皮卷硌在胸口,暖暖的,像一颗正在发芽的种子,在他心里种下了“责任”与“希望”。他知道,这条路还很长,但只要有阿夏姐姐这样的人陪着,有符太后护着,他一定能走好,一定能守好这后周的江山,守好所有他想守护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