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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黑暗孤岛（第1页）

绝对的黑暗。

并非闭上眼睛的那种黑，而是浓稠的、吞噬一切光线的、令人窒息的虚无。便利店仿佛瞬间被抛进了宇宙最深的深渊，所有的声音和气味被无限放大，变得狰狞而清晰。

门外怪物们不知疲倦的撞击和嘶吼，失去了视觉的缓冲，首接砸在鼓膜上，震得人心头发慌。火焰熄灭后的焦糊味、血腥味、还有那种难以言喻的腐烂气息，变得更加浓烈，几乎凝固在空气里，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绝望的味道。

而最清晰的，是那“嘶啦……嘶啦……”的刮擦声。它不再被其他噪音完全掩盖，变得异常执着和清晰，仿佛就在耳边，正慢条斯理地剥着蛋壳，而蛋壳，就是他们赖以藏身的这层薄薄的金属卷帘门。

“啊——！”老张发出一声压抑不住的、短促的惊叫，随即又死死捂住自己的嘴，只剩下粗重混乱的喘息和牙齿打颤的咯咯声，在黑暗中格外刺耳。

“闭嘴！”雷烈低沉的声音立刻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想死就继续出声！”

老张的呜咽声被强行压了下去，只剩下身体因为恐惧而不受控制地抖动，撞在货架上发出轻微的声响。

凌风的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撞碎肋骨。他紧紧靠着一个冰冷的货架，一动不敢动。黑暗剥夺了他的方向感，他甚至不确定雷烈和老张的具置。每一次刮擦声响起，都像有一根冰冷的针扎在他的神经上。

他从未如此痛恨自己的想象力。那在外面刮擦的，到底是什么？是某种变异体拥有更长的指甲？还是它捡到了什么尖锐的工具？它的目的是什么？仅仅是制造噪音，还是……它真的在试图挖开一个口子？

时间在极致的恐惧中变得粘稠而缓慢，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

“不能……不能一首这样……”凌风听到自己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干涩沙哑得不像自己的，“得做点什么……”

“等着。”雷烈的回应从斜前方传来，声音压得很低，却异常稳定，像一块投入死水的石头，暂时打破了恐慌的蔓延。“它在试探。我们不动，它不确定里面有没有‘食物’，可能会离开。乱动，就是告诉它这里有活人。”

军人的经验和冷静在这一刻显得至关重要。

凌风强迫自己深呼吸，试图用医科生那点可怜的理性来分析现状。肾上腺素还在飙升，但他努力回想书上关于应激反应的知识，试图控制住颤抖的手脚。

“眼睛……需要适应黑暗……”他喃喃自语，更像是在给自己找点事做，分散注意力。他拼命睁大眼睛，试图在绝对的黑暗中捕捉到一丝一毫的光线。

几分钟后，奇迹般的，他似乎真的看到了一点极其模糊的轮廓。不是真的看到东西，而是大脑在极度渴望下对更深黑暗的一种区分。货架高耸的模糊影子，地面散落物品的更深色块……

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是雷烈在缓慢地、极其小心地移动。

“我摸到柜台了。”他低声通报着自己的位置和行动，似乎在用这种方式维持着团队最后的联系，“我在找有用的东西。胖子，你别动。凌风，你那边能摸到什么？”

“我……我在饮料柜旁边。”凌风也学着压低声音，伸出手，指尖触碰到冰冷的玻璃门，然后慢慢摸索。他摸到了瓶装水的塑料质感，摸到了金属罐装咖啡的冰凉……

“找找有没有手电筒，电池，打火机，任何能发光的东西。”雷烈指示道，“还有结实的袋子，装食物和水。”

行动，哪怕是微不足道的行动，也能稍微驱散一些绝望。凌风开始小心翼翼地摸索身边的货架，凭借记忆寻找可能存放这些物品的区域。他的每一个动作都轻到了极致，生怕发出一点声响，刺激到门外的那个“东西”。

老张依旧蜷缩在原地，除了发抖，没有任何动作，仿佛己经放弃了思考。

门外，撞击声似乎真的稀疏了一些。但那种缓慢而执着的刮擦声，却从未停止，像是一种酷刑，折磨着每个人的神经。

它为什么还不走？它到底想干什么？

突然！

刮擦声停止了。

不是渐渐消失，而是毫无征兆地，猛地停了。

一瞬间，世界仿佛只剩下那些稍远一点的、普通怪物的嘶吼和撞击声。而这突如其来的寂静，反而比持续的噪音更加令人毛骨悚然。

三人几乎同时屏住了呼吸。

它走了？

还是……它在准备什么？

黑暗中，极致的安静放大了所有微小的声音。凌风能听到自己血液冲刷耳膜的嗡嗡声，能听到雷烈那边极其轻微的、布料摩擦的声音。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十秒……二十秒……半分钟……

门外再也没有响起那令人心悸的刮擦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