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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启程与伏笔（第1页）

最后一日在洞中的休整，林枫几乎将所有时间都耗在两件事上：一是循着元炁流转的轨迹，像梳理乱线般细细体内每一寸经脉，感受那缕新生暖流在经脉中蜿蜒的触感；二是闭着眼，摒除杂念，试图与苍空翼铠下的“啸风”真正对话。他学苏瑶那般沉下心神，让意识像溪流漫过卵石般，细腻地触碰铠甲下每一丝细微的波动。

进展缓慢却扎实。他渐渐能清晰捕捉到啸风的“情绪”——那是种持续的焦躁，像耳边不停歇的蜂鸣，又像笼中鹰隼扑撞栅栏的振翅声。它厌恶山洞的狭小禁锢，对高空的风与速度的渴望，几乎成了萦绕在感知边缘的背景音。林枫试着传递“稍安勿躁”的意念，大多如石沉大海，但偶尔，那份躁动会奇异地平息一瞬——仿佛桀骜的猛禽暂时收拢翅膀，投来一瞥带着审视的目光。

苏瑶则在一旁静静忙碌。她取出几包闪烁着细碎银光的粉末，指尖沾粉，在洞穴入口的岩石上勾勒出几道蜿蜒如藤蔓的符号。符号落成的瞬间，便化作光尘融入石壁，连周围的草木气息都仿佛与山石缠得更紧了，洞口的存在感骤然淡化。

“小障眼法，能挡些寻常窥探，也避免我们离开后，此地被死寂造物或迷路的野兽打扰。”她语气平淡，指尖扫过石壁，确认符文稳固后才收回手。

她又走到林枫面前，仔细检查他胸前的铠甲破损处。翠绿色的指尖抚过残留着灰败气息的甲胄边缘，眉头微微蹙起：“寂灭之噬伤的是灵铠本源。表面裂痕或许能随你元炁恢复慢慢愈合，但这股死寂能量若缠在铠甲里，迟早会扰你与啸风的共鸣，甚至在激战时分断能量传输。”

她沉吟片刻，从随身皮囊里取出几片薄如蝉翼的银色叶片——触之生凉，像凝了一夜的月光，是“月影叶”；又拿出一小罐泛着蜜蜡光泽的金色树脂，是“固源胶”。她用玉片挑取树脂，小心翼翼地将月影叶镶嵌在破损边缘，再以胶汁细细填补缝隙，动作熟稔得像修复古玉的匠人。

“月影叶能隔绝死寂气，固源胶能稳住铠甲本源。”她解释道，“但这只是权宜之计。彻底修复要么找心胜纪元遗留的铠匠，要么等你元炁大成，能引导啸风的力量自行再生铠甲。”

林枫看着她低垂的眼睫，那上面沾着细碎的光尘，心中涌起暖流。这位清冷的少女从不多言，却将所有细节都考虑得周全。“多谢。”他郑重开口，声音里藏着真切的感激。

苏瑶只是轻轻摇头，指尖最后扫过修补处，确认稳固后便转身收拾行囊。

当黎明的第一缕微光像揉碎的银箔，透过石缝漏进洞底，将满地苔藓染成清冷的灰蓝色时，苏瑶抬手按灭了燃烧数日的翠绿幽焰。绿光敛去的瞬间，洞内骤然暗下来，只剩入口透进的天光勾勒出模糊的轮廓。

“该走了。”她站起身，素白的长裙纤尘不染，玉衡铠的虚影在晨光中流转着柔和的光晕，让她像从晨雾里走出的自然之灵。

林枫深吸一口气，撑着洞壁挣扎起身。身体依旧虚浮，胸口修补处传来沉闷的牵拉感，但经脉中流转的元炁像细小的支柱，撑着他站稳。他心念一动，召唤苍空翼铠——天蓝色的流光自虚空涌出，迅速覆上体表，背后光翼展开时却蒙了层薄雾，流光时明时灭，远不如初现时璀璨。胸口那片月影叶与固源胶格外刺眼，元炁流过此处时，明显滞涩了几分。

啸风的不满立刻涌来，像带着怒意的低吼，显然对这“孱弱”的状态极不耐烦。

林枫苦笑，压下铠甲的躁动，对苏瑶点头：“我可以了。”

苏瑶目光扫过他的光翼，眼中闪过一丝凝重，却没多问。她率先走向洞口，身影像融入水波般穿过无形的符文障壁，没有激起半点涟漪。

林枫紧随其后。踏出洞穴的刹那，清晨的风裹挟着草木与露水的清冽气息涌入肺叶，让他精神一振。他回头望了眼——那道石缝隐在山壁的阴影里，与周围的岩石、藤蔓浑然一体，根本看不出曾藏着一处避难所。

他们站在陡峭山壁的中段，下方是翻涌的白雾，像吞噬一切的软绒；远处的裂鳞山脉连绵起伏，在晨光中泛着暗沉的赭红色，层峦叠嶂的轮廓压得人心里发沉，生出几分渺小与敬畏。

“跟紧我。”苏瑶的声音随风飘来。她没有召唤玉衡铠飞行，而是足尖点着凸起的岩石，沿着险峻的山脊线向下掠去——步伐看似轻盈，却总能精准踩在受力点上，在陡峭处借力一纵，速度又稳又快，像林间穿梭的鹿。

林枫深吸一口气，催动元炁，背后光翼轻轻一振。可飞行的操控远比想象中艰难：身体虚弱让元炁输出不稳，铠甲破损又断了几分力道，光翼忽扇得太急，带着他往左侧山壁撞去；他慌忙收力，又失衡往下坠，只能手脚并用地扒住一块岩石，狼狈落地时膝盖磕出钝痛。

啸风的不满几乎化为实质，在他脑海里翻涌着对“笨拙地面”的厌恶，以及对“流畅飞行”的急切渴望。

苏瑶偶尔会在前方的平台停下，转身看着他的狼狈模样，目光平静无波，既不催促也不指点。只有当林枫扶着岩石喘粗气，胸口起伏得几乎要炸开时，她才会指尖弹出一缕翠色光点——像落在湖面的雨丝，悄无声息地融入他的丹田，紊乱的元炁瞬间平顺了些。

一次短暂的休息时，林枫攥着衣角，喉结滚了滚，忍不住开口：“你不问我…为什么飞得这么糟吗？”声音里藏着羞愧，觉得自己辜负了“空之迅疾”的名号。

苏瑶正望着远处云雾中若隐若现的山峰，闻言转过头，翠绿色的眼眸里没有嘲讽，只有平静：“每个人与灵铠的融合都要经历生涩期。受伤、生疏，都是常事。”她顿了顿，补充道，“重要的是你的心没放弃共鸣。你的铠甲灵性高，性子也傲，得耐着性子顺它，不是压它。”

没有多余的安慰，却像一捧温水，浇熄了林枫心头的焦躁。他再次召唤光翼，不再急着追苏瑶的速度，而是细细感受元炁在光翼脉络中流转的轨迹——当啸风传来“往左偏”的意念时，他试着松了松对元炁的掌控，让光翼自然倾斜；当它渴望更快时，他便匀出一丝更多的元炁注入。渐渐地，飞行的姿态虽依旧生涩，却少了之前的慌乱，多了几分笨拙的稳定。

就在他们翻过一道山梁，前方出现一片遮天蔽日的古林时，苏瑶的脚步猛地顿住。她抬手按住胸前的叶形护心镜，肩线瞬间绷紧，目光像淬了冰的箭，射向西北方那座首插云霄的孤峰。

林枫心头一紧，顺着她的目光望去——那座山峰比周围的山都高，顶端笼罩着一层灰黑色的雾，像蒙了块脏布，透着说不出的阴森。

“怎么了？”他下意识地绷紧身体，手按在腰间（那里曾握着父亲留下的短刀），苍空翼铠的光翼也微微张开，做好了战斗准备。

苏瑶眉头蹙得更紧，清澈的眼眸里闪过一丝疑虑：“方才…好像有根冰冷的针，刺了下我的感知。”她顿了顿，语气沉了些，“是死寂的气息，没有半分活气。”

可话音刚落，那股感觉便消失得无影无踪。峰顶的灰雾依旧缭绕，连风都静了，空得像从未有过东西存在。

林枫的心却沉了下去——荒芜骑士猩红的目镜、寂灭大剑的冰冷触感，像梦魇般窜进脑海。

苏瑶沉默了片刻，收回目光，指尖的绿光敛了回去：“或许是山脉残留的死寂气。裂鳞山脉早年被回响侵蚀过，有些地方藏着旧伤，偶尔冒些异常波动也正常。”她话锋一转，语气变得急促，“我们加快速度，进了森林更容易隐蔽。”

说完，她足尖一点，身形像一片轻羽，飘向下方的林海。

林枫压下心头的不安，再次催动光翼跟上。在没入古林的树冠阴影前，他忍不住回头望了眼那座孤峰——灰雾依旧，寂然无声，像一头蛰伏的巨兽。

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可一丝冰冷的预感却顺着脊椎爬上来，缠得他后颈发紧——那感觉太熟悉了，和荒芜骑士身上的死寂气，像同根而生的毒藤。

他不再犹豫，转身扎进下方的密林，树叶的阴影将他吞没，只留下一道歪歪扭扭的蓝光，紧紧追着前方那抹翠绿色的身影。

新的征程己然拉开序幕，而阴影，从未真正远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