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雨水,混杂着泥泞和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气,噼里啪啦地砸在张扬脸上。
他踉跄一步,单膝跪倒在黏腻的腐土里,破损的衣衫早己湿透,紧紧贴着瘦削的脊背,勾勒出几分狼狈的轮廓。身后,高达十米的合金基地大门正发出沉重而刺耳的金属摩擦声,缓缓闭合。那声音,像是巨兽啃噬骨头的最后呜咽,彻底碾碎了他最后一丝幻想。
门缝里透出的最后一点暖黄光线,映出基地内干燥整洁的地面和巡逻队员模糊却挺拔的身影,与门外这片污水横流、废墟遍地的绝望世界割裂成两个泾渭分明的宇宙。
“滚吧!废物!”
一个充满鄙夷和快意的声音穿透雨幕和即将合拢的门缝,尖锐地刺入张扬的耳膜。
“江家养你这么多年,真是白白浪费粮食!连最低等的异能都无法觉醒,你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累赘!还真以为自己是江家少爷了?呸!”
说话的是江辰,他名义上的继兄。此刻,江辰正被几个狗腿子簇拥着,站在门内的安全区,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狞笑,享受着将张扬踩入泥潭的。
“大哥跟你说话呢!聋了?”旁边一个狗腿子附和着,朝门外啐了一口唾沫,可惜距离太远,混入雨水中消失不见。
张扬缓缓抬起头,雨水顺着他黑硬的短发流下,划过他苍白却异常平静的脸颊,最终从下颌滴落。他没有看江辰,那双漆黑的眼睛里像是蒙着一层化不开的浓雾,深处却压抑着某种即将破土而出的东西。他只是死死地盯着那扇即将彻底关闭的、代表生存与文明的大门。
“辰少爷跟你这种废物多说一句话都是施舍!”另一个声音响起,带着谄媚,“赶紧去找个丧尸窝自我了断吧,也算你这废物最后为基地做点贡献——当个诱饵!”
“哈哈哈!”
刺耳的笑声被厚重的合金大门最终合拢的“轰隆”一声巨响彻底切断。
世界,瞬间安静了。
只剩下无边无际的冷雨,和更加清晰、从西面八方幽幽传来的、令人毛骨悚然的低沉嘶吼。
光消失了。
温暖消失了。
所谓的“家”,也消失了。
黑暗和死亡的气息如同冰冷的潮水,从西面八方涌来,一点点渗透进骨髓。
张扬依旧保持着单膝跪地的姿势,雨水冲刷着他身上的污渍,却冲不散那刻入灵魂的冰冷。他缓缓抬起双手,这双手,修长,却没有任何力量的光辉。在这个异能者称王称霸的末世,他就像一个被时代抛弃的错误代码,一个格格不入的残次品。
穿越而来,本以为能在这末世轰轰烈烈活一场,却没想到开局就是地狱难度——没有异能,在崇尚武力的大家族中,地位连条看门狗都不如。以往的期待、试探性的投资,在他年满十八却依旧未能觉醒任何能力后,彻底化为了厌弃和羞辱。
今天,只不过是他不小心打翻了江辰一瓶“清河神药”的残次品,就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成了他被扫地出门的完美借口。
“废物…”他低声重复着这个词,声音沙哑,却听不出什么情绪。
突然,他猛地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掐入掌心,一丝殷红的血迹渗出,瞬间被雨水稀释淡化。
他不甘心!
凭什么?凭什么他就该死?凭什么那些觉醒了些许微末能力的人就能高高在上,决定他的生死?
强烈的、几乎要炸裂开的不甘和求生欲如同岩浆般在他胸腔里翻滚、咆哮!这股意志尖锐地刺破绝望,首冲头顶!
就在这一刹那——
【叮——!】
一个极其突兀、冰冷、毫无感情的机械音,毫无征兆地在他脑海最深处炸响!